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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芋疙蛋洋芋疙蛋贺东;洋芋疙蛋
文/田文华
近日，一位中学同学来兰，给我送了一袋故乡洋芋。心中那份愉悦的心情难以言表，像喝了蜜一样酥酥软软，甜蜜难舍；像饮一坛尘封千年的老酒清清爽爽，甘醇无比。
同事调侃我，近期生活得到巨大改善，早上吃羊（洋），中午吃鱼（芋），晚上吃蛋。一日三餐满足了我这个“洋芋蛋”的味蕾！
洋芋，学名马铃薯，也叫土豆，白薯。属于茄科植物，是多年生的草本类块茎蔬菜，大多呈椭圆形，上面有一个个深深浅浅的芽眼。洋芋的外皮有白色，红色，黄色还有紫色，可以炒菜也可以蒸煮烧烤或油炸。炒菜口感爽脆，煮或蒸着吃则又甜又香，是普通老百姓桌上常见的菜肴。
洋芋并不是中国土生土长的传统农作物，它的原产地在南美洲，十八世纪才传入我国，后来逐步推广，全国各地都有了种植，尤其在我们西北一带，更是不可缺少的农作物之一，它还与小麦，玉米，高粱一起被称为全球的五大农作物。
这是书上对洋芋的描述，我不用翻书，从小就知道洋芋在我们的平凡生活中充当着重要的角色。长这么大，洋芋从来未离开过我的餐桌，今后估计也不会，相信和我一样西北的同龄人，都会有这种经历和想法。
我的童年是在庄浪万泉度过的。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喜欢上了洋芋，它并成为我生命能量补充的重要元素。也就是从那时起，我与洋芋结下了深厚的情结。
故乡山大沟深，农田大多都在坡岗上，地薄、土松、耐涝，非常适合洋芋的生长。
洋芋的种植和别的农作物不一样，它的种子就是自己的块茎，细心的人一定会发现洋芋上有一个个小小的浅窝，那就是洋芋的芽眼。用小刀把一个个芽眼剜成三角形的块，就是洋芋苗了。
此时，一颗颗憨头憨脑而且沉默的洋芋，将经历一场切身之痛，遵从季候赋予的使命，与自己内部萌生着的生命愿望，进行一场奇特的孕育。
大人们把洋芋拿在手里，转动着，看清它身体上芽眼的长势，顺着那长势，用一把小刀将洋芋切开，切成许多瓣，放在一只篮子里。每一块切开的洋芋上都有一颗势头旺盛的芽眼。
四月份，天气变得更暖，田野里气温上升，种植洋芋的田畦也已经整好了。开犁了，豁开地垄时，人们撒下一筐又一筐的农家肥后，把预备好的洋芋块按四五寸的间隔，一个个摆在犁开的土垅里，行距六七十公分，在上面盖一层土拍平，就静静地等着它们出土吧。
几场透雨，大约二十来天，洋芋的秧苗就拱土了。
洋芋长出后，一排排，一行行，肥肥胖胖的，像绿色的花朵。等它们长高一些，就要在根部培上土，加成一条条宽宽厚厚的地垅，而行间的小沟，则是用来灌溉的。洋芋是旱作物，浇水也要特别注意，若是不小心灌的太满，淹了土垅，结出的洋芋会腐烂的。
洋芋开花是在夏季，它的藤蔓长得飞快，绿油油地铺满整个土垅，把沟渠也盖的严严实实，紫莹莹的花朵一簇一簇的，每一根花径上都开十几朵，紫色的花瓣像一个个小喇叭，明黄色的花蕊散发出淡淡的清香。微风吹来，绿波荡漾，花儿摇曳，几只蝴蝶在花间翩翩起舞，虽比不上春花烂漫的美景，也别有一番醉人的情趣。
田畦里，一棵棵洋芋长成了一株株花。只是在人们的意识里，不是将它当花种的，人们是拿它当食粮种的，人们透过它的青枝绿茎，看到的是泥土下隐藏着的，日里夜里默默不停生长的洋芋。它们在地下慢慢发育壮大，从土地拱起的程度就可以猜想出它们膨大的程度与进程。但我更喜欢一株株白色的洋芋花。洁白淡雅的洋芋花，含着金黄的花蕊，茫茫的，开满了地。每一朵，都被风展开着洁白轻盈的衣裙。对于只专注于想象洋芋长势的人来说，洋芋花像没开过一样就过去了。
深秋，天气渐冷，清晨的时候会有霜冻，这时候的洋芋，茎蔓已经枯萎，土垅上裂开一道道大大小小的口子，那里面就藏着一个个圆溜溜的洋芋，你把手顺着裂缝伸进去，准能摸出一个白白胖胖的大洋芋。
赏过中秋月后，家家户户才下了地，男女老幼，提锹拎筐，阵势浩浩荡荡。空寂的田野里，稼禾尽数归仓，惟余洋芋静静守望。凌厉的秋霜飘落，早已枯萎了它的枝秧，可我们知道，土埂里一定潜伏着它丰满的身段。
为了不伤洋芋，收的时候尽量都不用犁，而是人们拿着铁锹一锹一锹挖。挖洋芋也需要有经验，先把边上的土铲去，对着已经枯萎的洋芋茎根部深深地挖下去，一锹土抖出来，七八个白生生的大洋芋就会滚出来。等把所有的土垅都挖完，满地都摆满滚瓜溜圆的小元宝，农民们望着丰收的果实，脸上的皱纹也开成了一朵朵花。
孩子们欢呼雀跃着，争先恐后地把大洋芋往架子里装，装上满满一车，大的在前面拉，小的在后面推，一个个沾满泥巴的小脸蛋，汗津津的，也闪着喜悦的光芒。
那时候，田野上的云朵都赶来凑热闹了，空气里漂浮着欢乐。大人们搬来土块，堆起垒子，待麦草烧得垒子发红了，扒拉出草灰，将洋芋填进去，压上土块，焐住……
半个小时，鼻翼里就已飘香了。新鲜的洋芋剥了沙皮，焦黄甜软，咬一口热气升腾，真是舒坦。
洋芋收回来后，堆成小山似的大堆，放在外面晾晒，去去湿气。然后贮藏在深深的地窖里，不能热了更不能冻了。要定期查看，通风、培土、测温度，像侍弄孩子那样精心。
那时，农家院里，每家都是有一个大大的土窖，专门用来储存洋芋萝卜等蔬菜，深度达两三米，出口很小，可里面宽敞，能装十几车洋芋足够一家五六口人吃一年的了。七八十年代，人们生活很贫困，刚刚能解决了温饱，生活条件方面依然很窘迫，洋芋便是一种主食。
故乡洋芋的品种常常是三种。一种是黄洋芋，个大，面实，蒸熟了，到了嘴里就是一包粉的，适宜于蒸了吃。一种是白洋芋，还一种是红洋芋，便是做炒菜的，久炒不泥，或切了丝炒，或切了片儿炒，或切成指头状的条子，用油煎得金黄，和了肥腊肉块子、青椒、新花椒半炒半烩着吃，更是待客的上等菜。
洋芋对于庄浪来说，就像大白菜之于北京、酸菜之于东北、鱼米之于江南，是最亲民的食材。洋芋产量高、易储存，既可为蔬菜，亦可为主食。没有洋芋，做什么饭？常常成为主妇们的困惑。
洋芋可炒，可蒸，可煮，可烤，可炸，可煎，只要能想到的方法，洋芋都可以成为一道精美的菜肴或丰盛的主食。很普通的洋芋，因着家乡独特的烹调工艺而吃法各异。
最原始的吃法，就是在劳动间歇，煮一锅新刨来的洋芋，再捞一碟苦苣酸菜，调上盐，放点辣椒油，酸菜呷洋芋，那种味道用家乡人的话说，真是“老汉吃麻子——绝（嚼）了”。最时尚的烹调方法是炖、炒、熘、炝等。
洋芋丝，庄浪人称之为“国菜”，可见其地位之高。洋芋丝最考究厨师的刀工和炒制的火候。直到现在，一个厨师应聘，常有老板会直截了当地让其炒个洋芋丝看看。
洋芋切成丝后，开始有了灵性，雪白柔嫩，纤细曼妙，仿佛要起舞一般。但这只是第一步。切好的洋芋丝先要过水，稍微浸泡几分钟，清洗掉淀粉，这时马上就要炒制，不然氧化后的洋芋丝就会发黑。火一定要大，但不能时间过长，也不能过短，火候是一种本能或者是一种直觉，这种技艺需要多年的练习，甚至和天分有关，如同中医对药剂的拿捏，重一分则死，轻一分则生，火候的神秘性往往成为电影里愿意津津乐道的桥段。炒制的火候不到，洋芋丝则夹生，火候过了，洋芋丝则发黏，没有嚼头。大厨做出来的洋芋丝，清爽耐嚼，汁多而不乱，脆嫩而不柴。配以绿的青椒丝、红的干辣椒丝，白如玉、红似火、绿如茵，不负“国菜”盛名。
在家乡，还有一种特色的小吃，叫“洋芋煎饼”也叫“洋芋粉”，做这种吃食，更是需要技术和耐心。先用一块铁皮做成的小板擦，这种擦板是专门用来磨洋芋泥的，制作也很简单。找一块铁皮放在木墩上，拿一根大铁钉，用锤子使劲敲，钻出一个个小孔，粗糙的那面就是用来擦洋芋泥的。随着“嚓嚓嚓”的声响，洋芋变成了白白的面浆，稍微加一点水，和点面粉，撒上葱花和调料，用平底锅摊成一张张软软的煎饼，吃的时候切成又宽又长的条，浇上辣椒油和醋，人人吃的头上冒汗，满嘴留香。这些特色风味小吃，至今还在我们小城的各个饭摊上叫卖，我们回老家的时候路过，也会停下车吃上一碗，也算是解解馋了。
洋芋不光能做菜，还能烙洋芋饼，包饺子、包子，做洋芋泥，洋芋搅团，洋芋散饭，洋芋面片等，也有用洋芋腌咸菜的。在那个物资贫乏的年代，它可是餐桌上的主菜呢。
至今，脑海里还回放着：在白雪皑皑的冬天，一家人围在火炉旁边，大部分家庭那时候都会用火炉烤洋芋，那时候，耐心十足，静静的蹲在火炉旁边，等待着烤熟的洋芋，即使是饿的辘辘饥肠，也不知道疲倦，一会儿，洋芋的香味便散发开来，告诉我们，洋芋熟了，冒着被烫伤的危险，把洋芋一分为二，热气腾腾的往出冒，香味满屋子飘洒。
洋芋浑身是宝，它除了食用外，还有一定的药用价值，可以降糖降脂，美容养颜，补充营养，利水消肿，尤其适合老人和女人们食用，而小孩子们，对于各种薯类食物，也是格外的喜欢。洋芋还可以加工成淀粉，做成各种各样的粉条。万变不离其宗，不管洋芋以什么样的形状和口味出现在餐桌上，人们对它都是百吃不厌，青睐有加。
而今衣丰食足，洋芋依旧顽固的根植在我的味蕾和故乡的记忆里。一次酒楼大餐，点菜毕，请我补一道。醋溜洋芋丝。我脱开而出。满座豪英皆愕，我却微自一笑。我想，行走天涯，有些味道是不能遗忘的。譬如，洋芋那煮沸的气息，搅拌着故乡的泥土，浓浓浇灌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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