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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眼看还有一个月就到预产期,李荔却不声不响地辞职了。
这下家里可炸开了锅。
婆婆不是耍脸子,就是把锅啊瓢啊盆啊这些能摔的摔得哐哐响。那个吃饭的碗她不敢摔,因为她怕摔碎。李荔知道婆婆抠得要死,摔碎了就要买新的,她可舍不得。
所以不管婆婆弄出多大动静,李荔都一副气定神闲的态度。只要她不动怒不接招,就能把婆婆心底那股蓄势待发的火给堵回去。
李荔不上班的日子,每天变着法儿给上小班的女儿妞妞做各种好吃的。一放学回来,妞妞第一句话就是:妈妈今天有什么好吃的,我好饿!
而婆婆则在一旁翻白眼,嘴里还骂骂咧咧:饿死鬼投胎啊!
李荔也不理她,婆婆的口无遮拦她已经见怪不怪了。更何况现在婆婆就是想方设法引李荔接招,她才不会上当。本来打算留给婆婆的那块抹茶千层蛋糕,她让女儿拿去给了邻居家的小哥哥。
对于怀着二胎的李荔突然辞职,老公徐天桦也恨铁不成钢地骂她是不是一孕傻三年,要辞职也不急着这一时半会,不是?半年的带薪产假,什么也不用干,白等着拿钱的,一生能享受几回啊?像他们这些大老爷们瞎忙一辈子也享受不到,她倒好,说不要就不要?
李荔还是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谁心里不会算这笔账呢?要不是被婆婆逼急了,她用得着走这一步吗?
02
本来婆婆千里迢迢从老家跑来帮忙带孩子,李荔是心存感激的。
徐天桦也早就给李荔打过预防针,说他妈在农村老家生活惯了,有些生活习惯啥的李荔如果看不习惯,要多担待。
婆婆爱吃咸的,而李荔喜清淡的,为了照顾婆婆的饮食习惯,李荔就在旁边放一碗水涮涮。可是就因为这碗水,婆婆也闹了好多意见,说什么嫁鸡随鸡。李荔既然嫁给了她儿子,就得跟婆家一个口味,否则吃都吃不到一锅里,还谈什么一家人?
李荔说吃得太咸,对肾脏造成负担,血压也会受影响。婆婆却说她一辈子连医院门都没进过,连小感冒都很少有,不是也照样活蹦乱跳的吗?
李荔跟徐天桦说,你妈爱吃咸,我管不着,但是妞妞的菜必须少放盐!
徐天桦虽然也知道吃得清淡点更养生,但是他妈的脾性,他不是不知道。为了避免引发更深的婆媳矛盾,在吃咸吃淡上他不敢偏向任何一方。反正他自己是咸的能吃,淡的也能吃。两个女人他谁也护不了,但他老妈总不至于在孙女的问题上,也那么较劲吧!
李荔也暗中观察了几天,婆婆确实给妞妞单独开了小灶,但是他们吃的菜,还是一如既往地放了好大一勺盐。
自从婆婆来了之后,餐桌上每天都是经久不衰的萝卜、莴笋、青菜,偶尔会见着一点点肉丝。李荔本来就不怎么爱吃荤的人,也感觉嘴里淡出鸟来,就索性在公司食堂吃了饭再回来。徐天桦除了有时候有应酬,也基本在公司吃了饭再回去。
婆婆觉得家里有饭有菜,还在公司吃,骂他们俩是败家子。徐天桦一句:不吃也要扣钱的!就把婆婆给怼回去了!
03
李荔发现了,凡是跟钱扯得上关系的事情,婆婆一定会跟你死磕到底。她一生奉行节衣缩食,并以此为美德,所以看不惯李荔的所有作为,最后总结的一句话就是:李荔爱浪费、败家。
李荔前两天下班回来,发现婆婆正拿着几条男士的底裤在缝裤头,妈妈给儿子缝底裤,本来也没什么。
可是李荔想到自己明明是按徐天桦的腰围来买的尺码,也没听到他说大了呀。她怕婆婆擅自作主把内裤缝小了。谁知李荔刚想开口,婆婆却说:好好的裤子,又没破又没烂的,干嘛扔掉?
李荔还是搞不清婆婆到底要把裤子缝了干嘛?只听婆婆继续说:我缝小一下自己穿,反正穿里面,又没人看到,怕什么?你们就是败家,哎,说多少遍都没用!
好吧,把儿子的底裤穿自己身上,她老人家自己没觉得不舒服,那李荔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可是,当看着婆婆偷偷把自己新买给妞妞的秋衣秋裤收起来,总给她穿小一号的裤子衣服,李荔就忍不住说了。可是每次婆婆总有相同的理由,衣服穿没几次,又没破,还挺新,短一点怕什么?
李荔说:冷啊!
婆婆说冷一下怕什么,小孩子阳气旺,才不怕冷呢!
李荔见争不过婆婆,就只有自己动手把新衣服找出来洗了晒。可婆婆还是信奉她那一套美德,非得看到妞妞流了鼻涕,才肯乖乖给她穿合身的衣服裤子。
04
那天早上,李荔起来的时候,看到桌上用不锈钢盘子反扣着小半碗胡萝卜丝。这还是前天婆婆炒的吧,李荔顺手就把它倒进了垃圾桶。
妞妞这两天闹肚子,没去幼儿园,万一再吃了这隔夜了几天的剩菜……她可不敢冒险。
李荔本来想着自己出门的时候,直接把垃圾袋带走。偏偏那天早上她走得急,不仅忘了带手机,还忘了提走垃圾袋。
如果不是折回去拿手机,李荔还不知道原来婆婆的节俭,居然到了这种变态的程度。
她放回厨房的那个装胡萝卜丝的空碗,这时又回到了餐桌上,里面还装着那碗色泽似曾相识的胡萝卜丝。为了证明自己没看错,李荔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垃圾桶,白色的垃圾袋上蹭着一些金黄色的油,那些胡萝卜丝不见了。
李荔忍不住胃里一阵翻滚,却听到婆婆在房间里喊妞妞起来吃稀饭,嘴里还数落着:你说你妈浪不浪费,好好的一盘菜,给我倒掉……
李荔一想到妞妞,本来咽回肚子里的话,又到了嘴边,“妈,先别说这菜放了几天,我都已经倒进垃圾桶了,有多不卫生你不知道吗?怪不得妞妞会闹肚子……”
“这菜怎么就不干净了,垃圾袋是我早上才换的!里面又没丢别的东西!再说,妞妞闹肚子是前两天的事,怎么又怪到我头上了呢?”
李荔被说得无力反驳,婆婆见了这情形,又搬出她那套理论:你说说你什么时候,能改改你这铺张浪费的习惯呢?你工资又不高,如果不是我儿子赚得多,家里再添个孩子,怎么养活哦?
李荔也懒得跟她争辩,那天下班回来,她就当着婆婆的面把辞职报告摔在了徐天桦面前。
05
辞职之后的李荔说自己没有了收入,要求徐天桦每个月给她三千块钱零用。婆婆一听,惊得直问:三千块零用?你当自己是……
李荔说:那四千吧!
徐天桦赶紧示意婆婆住口。
婆婆可能也意识到李荔辞职跟自己有很大的关系,所以在李荔面前,他也稍微收敛了一些。怕一向看似乖巧的儿媳妇,再做出更出人意料的事来,到头来遭殃的还是她的儿子。
李荔每天依旧有收不完的包裹,婆婆嘴上不说什么,脸上却不给好脸色。
不过,婆婆那张阴晴不定的脸,终于在李荔生下儿子仔仔之后,变得眉开眼笑了。
有时她还主动跑下楼去帮李荔拿包裹,不过每次她总是忘不了加一嘴:现在家里添了口人,东西能不买,就把钱省下来了,你看那些纸尿裤,哪用得了这么多?
见李荔不应答,婆婆继续她的那套:现在的人就是娇气,要用纸尿裤,一泡尿就几块钱。我们那时候都用破布做成的尿片,过多几个月就穿开裆裤……
那天李荔叫婆婆帮忙去楼下拿包裹,婆婆一看又是小孙子的纸尿裤,忍不住又开始数落李荔败家。
李荔不气也不急,说:妈,这几箱纸尿裤我买来将近四百块。你拿去卖了两百多,反正你前脚卖了,我后脚马上从网上下单。如果你不心疼你儿子的钱,那就只管拿去卖好了。
06
一人赚钱五人花,徐天桦也终于不堪压力,几次想劝李荔去上班,都被她一口回绝,婆婆也跑来做说客。
李荔说她要把仔仔带到三岁,她不想仔仔再重蹈覆辙,几个月大就被婆婆喂饭喂盐,搞得肾脏功能都发育不好。
婆婆立即表态,只要李荔肯去上班,李荔怎么说的她就怎么做。
李荔说当初对妞妞,婆婆也是嘴上答应得好好的。可是她为了图省事,就一次做几天分量的菜,和孩子吃几天,还叮嘱孩子不要告诉妈妈。
夜深人静的时候,徐天桦躺在李荔身边说他真的是压力山大,希望李荔可以为他分担一点。他妈那里他也会实时监督的,李荔若是不放心,大不了他在家里偷偷装一个监控器。
李荔嘴角露出狡黠的笑意,说:再多等几个月吧,先看看这几个月她是不是又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接下来的一两个月,李荔借着去做产后康复的机会,刻意把仔仔留给婆婆带。
从手机连接监控的画面来看,婆婆倒是没有又自作主张地给仔仔喂别的东西,除了李荔提前挤好的奶。
等到仔仔半岁的时候,李荔向徐天桦提出她可以出去上班,但是她只有一个请求,希望婆婆在仔仔的养育方式上不要自作主张,否则她随时做好辞职的准备。徐天桦想都没想就替婆婆答应了。
07
李荔在上班的前一天,给了婆婆两万块钱,说给她零花的。
婆婆双手捧着厚厚的一沓钱,嘴巴张了张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其实李荔并没有辞职。她只是提前请了一个月的假,之后也是在带薪休产假。而这两万块钱,也是自己产假的工资存起来的。
她本来想直接给婆婆一张卡,但是她想了一下,对于一个天天把节俭省钱挂在嘴边的老太太来说,你告诉她卡里有两万块,她会觉得你蒙我吧?只有掂在手里的分量,她才会感觉到踏实、实在、心安。
以前,她以为少计较,婆媳矛盾就能解决。但是在孩子养育方式上的冲突,不是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事情就能过去的,她不想拿孩子的健康换家庭的表面和谐。
尽管李荔能自己赚钱,对于李荔的那一套科学育儿法,婆婆总觉得她是鸡蛋里挑骨头,埋怨她是穷讲究。所以对于李荔的劝说,婆婆从来听不进去。
而李荔对于婆婆的固执一直束手无策,怕孩子再重蹈覆辙,于是她导演了这么一出戏。她也想好了,假如婆婆事后还是要按自己的来,她就马上辞职。
毕竟,男人负责赚钱养家天经地义,女人去工作是情分,不去工作,也是本分。假如孩子没养好,男人肯定张口闭口就是当妈的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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