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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古代故事:干之以风力 润之以丹采

时间:2007-01-18

这风力与月彩的结合是钟嵘论诗美的一项重要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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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诗歌审美标准,《诗品序》有云:“干之以风力,润之以丹彩。”这“风力”与“月彩”的结合是钟嵘论诗美的一项重要内容。所谓风力,是一个概括而又比较朦胧的概念。要掌握其含义,需要感性的体会而不仅仅是理性的分析。大致说来,指作品的总体风貌给人一种爽朗活跃、生气勃勃的感受。诗歌是抒情的,故风力主要指感染力而言,而不是指一种逻辑力量、理性的说服力,这与《文心雕龙》所说“风骨”当有所不同。《文心雕龙》论风骨,包括各种文体而言的,但在基本内涵上仍然相通。同时人裴子野也说过“曹(植)、刘(祯)伟其风力”,可知以风力评诗文,在齐梁之世是比较普遍的,不是哪一人哪一家的独创。风力与“气”有关,气之流动、畅达便形成风;气须充盈、通畅,才有生命力。故《诗品》也好,《文心雕龙》也好,又常常以“气”评作家作品。又与“风”经常连在一起的是“骨”。《文心雕龙》有《风骨》专篇,《诗品》评诗人时也用“骨”字。用“骨”字评论诗文,指给人以坚挺,刚健之感。“风力”、“风骨”、“骨气”等语都出于人物评论,以后渐用于书、画、诗文批评,《刘勰评传》第三章第三已经谈过,此处毋庸多说。

下面看《诗品》以风力、气、骨气等语评诗的例子:《诗品序》提到“建安风力”。钟嵘说:永嘉时,贵黄老,稍尚虚谈。于时篇什,理过其辞,淡乎寡味。爱及江表,微波尚传。孙绰、许询、桓、庚诸公诗,皆平典似《道德论》,建安风力尽矣。建安风力,指的是汉末建安诗歌,明朗而富于生气、富于感染力的优良风貌。《文心雕龙》虽不曾直接使用建安风力、建安风骨之语,但评建安作者“雅好慷慨”、“梗概而多气”、“气爽才丽”,强调其作品“气”之充盈而爽朗,也就是此意。特别是《明诗》篇,说得较为详细:“慷慨以任气,磊落以使才。造怀指事,不求纤密之巧;驱辞逐貌,唯取昭晰之能。”指出建安诗在表现方面明朗而不纤巧,相对于后来有些诗人的感觉纤细、用语致密来,比较粗犷浑成。刘勰这话说得简略,但却颇为准确。建安诗之富有风力是当时人的共同认识。钟嵘认为,始于西晋末年、大盛于东晋的玄言诗,完全丧失了建安诗那种鲜明、生气勃勃的感染力量。这并非指玄言诗表现老、庄情趣而言。阮籍、嵇康、何晏等人也有托意老庄、向往玄远之作,但或是结合自己的慷慨情怀,具有情感力量;或是诗中有形象描绘,能使人飘飘有凌云之气,故还是具有风力的。孙绰、许询等人的玄言诗,则呆板地说理,堆垛《老》、《庄》话头,无生动活跃之致,因此才受到钟嵘的批评,说是“建安风力尽矣”。建安诗人中,曹植、刘祯是具备风力的代表。钟嵘评曹植说“骨气奇高”,评刘祯说“高风跨俗”、“仗气爱奇”;裴子野说“曹、刘伟其风力”;谢灵运也曾说刘祯“文最有气,所得颇经奇”,都表现了这一点。钟嵘认为西晋左思的诗作也富有风力。其评语云:“其源出于公干(刘祯)。”按左思诗以《咏史》著称,抒发了下层文士对于豪门贵族把持仕途的怨恨不平。这样的题材、情感与刘祯诗并不相同。所谓“出于公干”,是指左诗之劲健有力、爽朗有生气的总体风貌与刘祯诗相似。风力系指作品风貌而言,指情感表现上的特点,并非单指情感的内容。又钟嵘评陶潜诗云“协左思风力”,正面提出左思诗有风力。陶诗之所以被认为“协左思风力”,大约因其诗中也有抒发“有志不获骋”的悲凉愤慈情绪的一面,也有《咏荆柯》那样的豪放一面,故也呈现出像左思诗那样慷慨多气的风貌。看来钟嵘对陶诗中的这一面是有所领悟的。

西晋末年的刘棍,生当乱世,英雄失路,其诗慷慨悲壮,也是富有风力的典型。《诗品序》说“刘越石仗清刚之气”,评语又说“自有清拔之气”,都指出刘现诗刚健挺拔的风格。《文心雕龙·才略》说“刘琨雅壮而多风”,钟嵘、刘勰的看法完全一致。后世论者如金元好问《论诗绝句》云:“可惜并州刘越石,不教横架建安中。”即说刘诗之风力足可与建安作者媲美。 此外,《诗品》评郭璞《游仙诗》“词多慷慨”,富于情感力度;评鲍照诗“骨节强于谢混”,是说鲍诗比谢混诗劲健。这也就是说郭璞、鲍照诗富有风力、风骨。

在上述诸例中,钟嵘直接提到风力、气、骨之类词语,但并不等于他认为其他诗人的作品便不具备风力。既然说感动人心的好诗是“干之以风力”的诗,那么可知“风力”是一个具有普遍意义的范畴。或许抒发情感富于力度、慷慨悲歌的作品,最容易表现出具备风力的特征;表现某种英雄气概,或者某些特定的题材(如描写军戎、边塞之作),易于显示出风骨凛然的气势,但“风力”当并不局限于此。即如谢灵运的山水诗作,自然明朗,那种热爱大自然的情慷、醉心于湖光山色的盎然兴趣,表现得生动活跃,使读者不由自主地受到感染,虽然钟嵘评谢诗时未用“风力”一类词语,但置于上品,极力称赞,应该说在钟嵘心目中也是富于风力的。还有如上文提到的阮籍那些使人情不自禁地“忘其鄙近”、向往高远境界的作品.也应是具备风力的。总之,风力是指作品鲜明而生动活跃,这样的作品当然富于表现力,富于感染力量。 在钟嵘看来,光有风力还不够,“丹采”即诗歌语言的美丽,也十分重要,具有普遍意义。

《诗品》书中以辞采美丽称说作品者甚多。上品有七条:称古诗“文温以丽”,称班姬诗“文绮”,又称曹植诗“词采华茂”,王架诗“文秀”,陆机诗“才一高词赡,举体华美”,潘岳诗“翩翩奕奕,如翔禽之有羽毛,衣服之有绢毅”、“烂若舒锦”,(系用李充、谢混语。)又称张协诗“华净”、“词采葱倩”。中品亦有多条:张华诗“华艳”、“巧用文字,务为妍冶”,张翰’‘黄华如散金”、潘尼“绿繁被广限”之作“文采高丽”。又称郭璞诗“彪炳可玩,始变永嘉平淡之体”;又说郭璞“宪章潘岳”。潘岳诗词采美丽,“宪章潘岳”无疑在很大程上是就这一方面而言。又称谢惠连“工为绮丽歌谣”,鲍照“含茂先(张华)之靡馒”,沈约“其工丽亦一时之选”,其中都包含词采美丽之意。下品也有数处。如说东晋末年谢混、殷仲文诗在当时算是“华绮之冠”,又说宋孝武帝诗“雕文织彩”,齐高帝诗“词藻”(即文词藻丽)等等。综观上引诸例,可知钟嵘对于文词美丽,都作为一师什占予以提出。钟嵘固然重视词采,但并非认为词藻越华丽就越好。汉代古诗当然是“文温以丽”,比起后世诗作,显得质朴浑成,然而《诗品》盛赞其“一字千金”,评价极高。建安诗与西晋诗相比,西晋时更重藻采,尤其陆机重华藻,重雕琢组织。钟嵘虽将曹植、陆机等人均置于上品,却并无将陆机置于建安曹植之上的意思。从评语看,曹植被称为“聚溢今古.卓尔不群”,“譬人伦之有周、孔,鳞羽之有龙凤,音乐之有琴笙,女工之有黼黻”,可谓无以复加“故孔氏之门如用诗,则公干升堂,思王人室,景阳、潘、陆,自可坐于廊房之间矣。”明言曹植在其他诸家之上。刘祯、阮籍、左思,都稍嫌文采不足,但也都列于上品。王粲文采优于刘祯,二人虽都在上品,但在钟嵘心目中,“自陈思以下,祯称独步”,刘祯地位还略高于王粲。总之,词藻之美固然是钟嵘诗歌审美的一项标准,但并非唯一标准,自不宜作简单化的理解。

既重风力,亦重丹采,二者关系,自然是以风力为基础,即所谓“干之以风力,润之以丹采”。钟嵘希望二者能很好地结合起来。《诗品》评曹植云:“骨气奇高,词采华茂”,曹植诗乃是二者相结合的最高典范。同时代的刘祯,上文已说过,是“贞骨凌霜,高风跨俗,但气过其文,雕润恨少”,风骨凛然,气力雄健,但丹采却嫌不足。而王粲则正相反,是“文秀而质赢”,文采突出,但其本体(质)显得赢弱,也就是气力不足。刘祯、王粲,各有偏胜,不如曹植完美。又评陆机云:“气少于公干,文劣于仲宣。”即风力不如刘祯,文采不如王粲。评张协云:“雄于潘岳,靡于太冲。”即比潘岳诗有力,比左思诗有藻采。这都是从风力、丹采两方面加以比较、评论的。这使我们想起《文心雕龙·明诗》评西晋诗歌时所说:“采缉于正始,力柔于建安。”也是从采和力两个方面来进行比较、评论的。《文心雕龙·风骨》更以鹜鸟、难和鸣凤为喻,表明风骨、文采二者之中,以风骨为首要;而二者结合,才最合乎理想。那与《诗品》所说的“干之以风力,润之以丹采”完全一致,只不过《文心雕龙》是论各体文章,《诗品》则专论诗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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