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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第二十三回 横海郡柴进留宾 景阳冈武松打虎
宋江连忙扶起那大汉,柴进便向宋江介绍:此人是山东清河县人,名叫武松,来庄上已经一年有余。宋江连称幸会,柴进于是邀请武松一起入席饮酒。在酒桌前坐下之后,宋江在灯下看那武松:但见他身躯凛凛,相貌堂堂;身姿雄伟,气宇轩昂;真是一条好汉,一表人才。
席间叙话,宋江才知道,原来武松在清河县中因酒醉与人争吵,一时失手,险些误伤了人命,所以才来到柴进庄上避祸。现在即将要回家去看望哥哥,却在此时遇到了宋江。武松为何要夸赞素未谋面的宋江为人有头有尾,有始有终呢?其实这话是说给柴进听的。
武松刚来的时候,柴进对他也是以礼相待。但是日子久了,武松性格中刚强任性的一面就表露出来了。武松好喝酒,他在醉酒之后,常因为庄客们一时之间有照顾不到的地方,便发脾气打人。庄客们于是都在柴进面前说武松的诸般不是之处。柴进虽然嘴上不说什么,心里却是有想法的;所以对待武松,也就没有那么热情了。
武松就觉得柴进做事不能始终如一,因此这才弦外有音,借题发挥。要说起来,武松确实是有些任性了。自己惹了祸来投奔柴进,人家肯热情收留,已经不错了。即便庄客们有些不到之处,也应该包涵体谅,这是人之常情。站在柴进的角度来看,柴进并没有做错什么。
只是,柴进忽略了一点:武松之所以不讲常理,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个不同寻常之人!武松有一身惊人的武艺,又爱憎分明、性如烈火;因此才会这般少年任性、任侠豪气!可惜武松在柴进庄上一年有余,柴进都没能很好地深入了解武松,反而将一个滥竽充数、不懂礼数的洪教头奉为上宾;不能不说,柴进看人的眼力,确有差池!
然而宋江就完全不同了。宋江与武松刚刚相识,便一见如故。当晚,他就邀武松一起同榻而眠;不久,他又掏钱为武松做衣裳;并留武松相陪数日,天天在一起饮酒;在不长的时间里,便与武松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宋江在武松身上并没有花太多的钱,但是这份体贴相伴,却让离家在外,久遭冷遇的武松,倍感温暖。
当武松提出要回乡看望哥哥的时候,柴进并没有送出门;宋江却和兄弟宋清一起,坚持要再送武松一程。送出十里开外,武松劝宋江回去,宋江却又在路边酒店置酒为武松饯行。如此人情,如此礼数,如此恩义;把个任性刚强的武松感动得热泪盈眶。于是武松跪拜在地,与宋江结为异姓兄弟。
临别之时,宋江又送给武松十两银子;直到看不见武松远去的背影,兄弟二人才回到柴进庄上。要知道,此时武松一生的传奇故事尚未开始,宋江这份识英雄于未遇的眼力,确实是无与伦比的。而他对朋友的这份体贴、关怀与诚挚,也是一般人容易忽略、望尘莫及的。
武松辞别宋江之后,一路紧赶慢行,这一天中午时分,来到阳谷县地界。见路边有一家酒店,门前挂着一面酒旗,写着“三碗不过冈”。武松腹中饥渴,便走进店里叫上酒肉,大快朵颐。店家上了三碗酒,眨眼之间,便被武松一饮而尽。武松边喝边夸:好酒!他叫店家再上酒来时,店家却是不肯了。
武松问店家这是何故?店家告诉他:自家店里这酒,滋味醇厚,后劲十足。吃了三碗,便过不得前面的景阳冈了,所以酒店门口才挂了那面酒旗!武松才不管这些呢,要店家只管上酒;眼看武松的酒越喝越多,店家又好言相劝,却引得武松焦躁发火;店家无奈,只得将剩余的酒全部卖给了武松。武松一口气喝了十五碗,方才心满意足。
武松为何如此好喝酒?是因为酒瘾吗?非也!是因为他那心中的那份任性、直率、刚强与胆气,在酒精的刺激下,更能直抒胸臆,表现得酣畅淋漓!此后的景阳冈打虎,醉打蒋门神;都是最好的例证。大丈夫纵横江湖,专打不平,要的就是一个痛快!这就是武松,一位家喻户晓、可爱却又可敬的传奇英雄。
酒足饭饱已罢,武松算还酒钱,拿起哨棒便要出门,却被店家连声叫住。店家告诉武松:前面景阳冈上出了一只吊睛白额老虎,因此官府规定,单身客人白日不可过冈。可此时酒意正酣的武松又哪里肯信?任凭店家说破嘴皮,他也是不顾劝阻,一笑置之,独行而去。
武松走上景阳冈,在一座山神庙的庙门上,发现贴了一张官府的印信榜文。看过之后,这才知道店家所说并非虚言,这景阳冈上真有老虎!他想要转身回店里去,却又怕被店家耻笑。稍作踌躇,武松便决定继续前行。在面子与生命之间,武松居然选择了前者!这对于常人而言,是不可理喻的。没有办法,武松就是这么任性,这么强大!
时近黄昏,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武松走过冈上的树林,酒力发作,只觉得浑身燥热。他踉踉跄跄地走到一块大青石边。准备躺下歇息一会儿。忽然刮起一阵狂风,武松定睛一看,一只吊睛白额老虎向自己猛扑了过来。武松这一吃惊,非同小可,浑身的酒意瞬间变成了冷汗。
在这生死存亡的紧急关头,武松并没有乱了方寸。他抓起哨棒,连闪带躲;避过了老虎一扑、一掀、一剪的三板斧。然后看准机会,运足气力,抡起哨棒向老虎身后打去。却不料这一棒打在枯树上,哨棒断成了两截!老虎一回身,又猛地向武松扑了过来;武松向后一跳,退出数十步远,这弹跳力果真惊人!
老虎这一扑,落地之时,正好扑在了武松面前。武松就势按住老虎的头顶,老虎急要挣扎,被武松死死按住,丝毫动弹不得。武松先用脚猛踢老虎的面门,待到老虎气力逐渐减弱之后,便用左手紧紧按住老虎的顶门;腾出铁锤般的右手,用尽平生力气,在老虎的头上雨点般地一顿暴打;直打得老虎七窍流血,气绝而死。
四大著名的打虎故事中,卞庄刺虎,是凭借智慧;冯妇搏虎,却失于轻信;存孝杀虎,有神话色彩;唯武松打虎,乃古典名著中的经典传奇。在此我们仅论小说,毋辩真假。武松因酒醉之后,任性而为;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奋起神威,打死猛虎;为武松赢得了流传千古的名声!初出江湖,名动天下;成为武松毕生都引以为傲的资本;也成为他人生中最辉煌的一页!
打死了老虎,却也把武松累得够呛,他筋疲力尽地一步步走下冈来。途中遇到捕虎的猎户,武松便将打虎的过程详细地叙说了一遍。众人又是吃惊,又是高兴;簇拥着武松前去县衙拜见知县,武松将知县赏赐的一千贯钱散发给了众猎户。知县见武松忠厚仁德,且又武艺高强,十分喜爱。于是留武松在阳谷县做了步兵都头。让武松没有想到的是,几天之后,他却在街上遇到了自己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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