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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637年,
楚王宫内,
酒过三巡,
歌舞稍歇。
接连几天的盛大宴席,
让重耳感到十分受用,
他犹在低头眯眼,
兴致盎然地打着拍子。
但他内心十分明白,
楚王连续几日作陪,
或许自己离开此地的日子快到了。
楚王开腔了。
“未来假若您能返回晋国,会用什么来回报我啊?”
楚成王微笑着,好似漫不经心地问。
“楚国方圆五千里,物产丰富,也不缺什么。这样吧,倘若我返回晋国, 一旦晋、楚在中原相遇,我定避君三舍(三十里为一舍)。若还得不到您的宽恕,再和您较量一下。”重耳摆弄着酒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哈哈哈……
楚王大声笑起来,这事就不提了。
“主公,重耳这小子话说的不对劲啊。不如趁现在杀了他,以绝后患。”令尹子玉建议。
“算了,我们这庙小留不住他,就把他送到秦国去吧。”楚成王摆摆手说。
子玉的直觉没有错,之后在晋楚争霸关键一战“城濮之战”中,就是这个老小子重耳打败了他,让他落得个自缢身亡的下场。
一直到死,子玉都没明白,为啥楚成王当初不愿把这个老小子干掉?
晋文公重耳
公子重耳的奇幻漂流
对于旅行,重耳一开始是拒绝的。但后来Duang的一下,旅行成为了他发家致富的必须。
到楚国,绝非吃喝玩乐那么简单,重耳是有目的的。
一、旅行的意义
重耳并不喜欢旅行。
只因为他父亲晋献公宠爱歹毒的骊姬。
这个女人为了让自己的儿子坐上君位。设计陷害逼死了太子申生。
眼看就快轮到自己头上,重耳赶紧逃离了晋国,投奔翟国,他外公那去了。
在翟国,重耳过得是相当滋润,一晃12年就过去了。
但自从他的弟弟夷吾回国即位后,为能坐稳江山,就下了黑手,派出刺客刺杀重耳。
重耳被刺客追得跳墙而逃,于是不得不开始了自己为期7年的流浪公子计划。
开始重耳漫无目的,顺着大路随便走。
但这让他吃到了苦头。到了卫国,卫国国君拒绝接待重耳一行,他们只得继续向前赶路。就在这节骨眼上,随从里凫须偷了队伍的粮食逃跑了。缺少粮食的重耳,在路途中向田野里的农夫讨饭吃,农夫却耍弄他们递过去几块土。
饥饿难耐之际,介子推毅然割了自己的大腿肉,“割股啖君”以供重耳食用,吃完大腿叉烧,重耳才有了继续逃跑的力气。
在曹国,重耳更是遭遇了“偷窥狂”曹共公。曹共公听说重耳的肋骨和常人不同,是相互长连在一起的。于是趁着重耳泡澡的功夫,带着大臣们到洗澡间看稀奇。
这让重耳明白,逃亡并非得到处瞎跑。
人生处处是风景,为何要来去匆匆呢?
他得利用逃亡的机会,和大国们接上线,得到大佬们的支持。
外交和求援,才是重耳旅行真正的意义。
偷窥狂曹共公
二、走出一个“三角形”
重耳走下了一条怎么样的轨迹呢?
由图可知,他围绕中原,走出了一个三角形。
三角形的顶点,分别是齐、楚、秦。
——这三个国家是第一梯队,这三国已经是霸主,或者在成为霸主的路上。它们决定了整个中国未来的走向。
三角形的边,则囊括了郑、宋、卫等中等强国。
——这些国家是第二梯队,它们国力较强,是维持各势力间平衡的重要砝码。同时他们位处中原腹地,具有很大的国际影响力,争取到他们,就掌握了国际舆论的话语权。
这是一次马路演说。
按照重耳的计划,这一圈走下来,他将争取到极为丰厚的政治资源,足以让他杀回晋国,登上君主之位。事实上,他也做到了,一趟下来,他几乎可以说是满载而归。
这也是一次火力侦察。
各强国之中,哪些友好,哪些不善?哪些潜力巨大,哪些外强中干?哪些野心勃勃,哪些只求自保?
通过这次旅行,重耳结识了多国的君主。
务实的秦穆公,狡诈的楚成王,有心无力的齐桓公,充满情怀的宋襄公,目光短浅的郑文公……
通过在各国君主间的一番周旋,要依靠谁,要争取谁,要防范谁。重耳心中渐渐有了明确答案。
重耳流浪路线图
打通关后的楚成王有点小膨胀
楚成王是一代雄主。重耳过去玩的时候,他正处在开无敌的状态。
一、与霸主齐国硬刚十年
齐桓公是春秋霸主。
中原各路诸侯,无不唯其马首是瞻。
齐桓公更是带领诸侯驱逐蛮夷,维护王朝秩序,立下了赫赫战功。
而楚成王并不买齐桓公的账,与其硬刚了十年之久。
在齐国眼皮底下,楚国一次次进犯中原。
公元前655年,楚国灭掉了弦国。
公元前654年,齐桓公率领齐、鲁、宋等国联军攻打亲楚的郑国,楚国则攻打许国以示反击。
公元前649年,楚国出兵攻打黄国。看到齐桓公没有救援,楚国干脆灭掉了黄国。
公元前645年,面对齐桓公率领的多国联军,楚成王毫无畏惧,强顶压力打败了徐国。
直到齐桓公去世,楚国已经在中原开辟出了不小的势力范围。
楚成王
二、打败“仁义”的宋襄公
称霸中原的最后一个阻碍是宋国。
宋国拥立齐孝公即位,俨然一副霸主继承人的姿态。
宋国实力已经不弱了。“五千乘劲宋”,曾在都城抗击楚军几个月,楚军未占到任何便宜。
可宋襄公眼高手低,他让擅长防守反击的宋军,走出工事与楚军直接对抗。
公元前638年,泓水之战中,宋襄公高举仁义大旗,在楚军渡过泓水的过程中,不偷袭不埋伏。在正面交锋中,宋军毫无悬念地被打得落花流水。
泓水之战后,楚国在中原再无敌手。从此中原门户大开,楚国势力一度到达黄河以北。
要不是后来晋文公的崛起,基本上中原就是楚成王说了算。
泓水之战
杀与不杀,背后是一场关乎未来的博弈
杀不杀重耳?这个问题楚王还真不好回答。因为重耳贵为一国公子,周室宗亲,并不是他想杀就能杀的。
并且,这背后还涉及到国家未来发展走向。
一、不给糖就捣蛋
楚国之行,重耳很不满意。
与其他几个国家相比,楚国对重耳,虽说是用诸侯的礼节,但的确算不上厚待。
在宋国,宋襄公用接待国君的礼节来招待重耳,并且临别赠送重耳二十乘马车,以及辎重钱粮。
在齐国,齐桓公用厚礼接待,将同族的女儿齐姜嫁给重耳,陪送二十乘马车。
在秦国,秦穆公更实在,将自己的女儿怀嬴嫁给了重耳,还派兵护送重耳回国,帮助其当上晋国国君。
对比看来,楚国的款待,多了点形式,少了点人情味,有点拒人千里之外的感觉。
用一句话以概括“口惠而实不至”。
齐、秦、宋帮了这么大忙,还给钱给女人的,人家也没提什么要求。
楚国就款待一番,就想给重耳记个账,让他允诺点东西,重耳能给好脸色看吗?
重耳一路娶了3个老婆
二、楚成王:开个价吧
换个角度,楚成王这边,或许算盘正打的山响。
对于晋国,他有几点认识:
1、晋国的实力。晋国曾经很强,当前虽然国力严重削弱,但不排除未来会崛起。
2、晋国的关系。晋国与楚国没有什么往来。两国未曾相互帮助,也未曾相互伤害。
3、合作的可能性。晋国从地缘上来说,与楚国更像是竞争关系。
所以晋国的橄榄枝,对于楚国而言,意义并不大。
只是晋国区位优势突出,利用好了将会是楚国巩固国内外局势的一枚好棋子:
1、晋国靠近西北,可以很好地抵挡戎人和狄人到中原来抢地盘,也能牵制住秦国,止住其东进的脚步。
2、就楚国而言,目前已经打遍中原无敌手,出于转移国内矛盾的考虑,急需要树立一个假想敌,充当时不时挨几脚的“小怪兽”的角色。
关于未来晋国的规模。太弱小了,没有啥卵用;太强了,直接就把楚国挤出中原了。
因此,一个不大不小的晋国,才能成为对楚国有利的一颗棋子。
这就决定了楚国可以帮晋国,但不会帮太多。
楚成王愿意和重耳做笔不大不小的交易。
晋国最好有个允诺,就像楚王在宴席上所问,倘若价格合适,就帮重耳一把。
显然重耳并无兴趣,这笔交易没有做成。
晋国名将如云
三、晋楚必有一战
此番,重耳还感受到了楚国的强大。
当初齐桓公称霸时,齐楚就一直处在冲突状态。
说明楚国有着称霸中原,甚至取代周天子的心思。
而这对于诸侯们而言,这绝非一城一池的得失,而是事关生死的大事。
齐国等国称霸,尚是自己人,大家都是利益共同体。
楚国称霸,那大家搞不好都只有挨削的份。
楚成王的言行,令人感到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这让重耳不得不保持警惕:
晋国若要称霸,与楚一战不可避免。
城濮之战
尾声:一次失去控制的崛起
城濮之战前,子玉提出要抢先攻打昔日的重耳,如今的晋文公。
楚成王还非常不高兴。他说:“重耳曾在外流浪多年,最后好不容易回国,这是上天在帮助他,最好不要与其作对。”
也许楚成王感觉晋国尚弱小,远没有达到他所预期的水平。让子玉两下给捣鼓熄火了,还怎么承担其作为棋子的光荣使命呢?于是虽然子玉百般坚持,楚成王也只拨了少量兵马给他。
结果事实证明,楚成王完全错了,晋国的发展远超他的想象。
城濮之战,即使晋军退避三舍,楚军还是被打得大败。最后子玉只得自缢谢罪。
晋文公知道子玉自杀后,喜不自胜地说:“以后再没有人能够对我有威胁了!”
或许两人,的确是命运之敌。
此后,晋国并没有如楚成王所构想,处在中等强国的水平,而是突飞猛进。
晋国由此步入称霸中原的鼎盛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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