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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富城、杨千嬅主演,香港金像奖9项提名,为黄庆勋执导的《麦路人》镀了一层“金”。
这部将镜头对准“快餐店流浪群体”的现实主题影片,用阿博(郭富城饰)、阿珍(杨千嬅饰)、口水祥(张达明饰)、妈妈(刘雅瑟饰)、等伯(万梓良饰),以及深仔(顾定轩饰)的故事,构成了人间的悲欢离合、辛酸不易。
黄庆勋用秋冬般凄冷的色调,反衬出了戏中人相互依偎、彼此照顾的温暖。他或许是想通过影片,引导人们关注社会底层的弱势群体,在展现生活艰难的同时,将“爱”作为灯火传递开去。
但可惜,影片演绎呈现的故事,没有这个说服力。
阿博流浪,是因为在经历了破产、入狱后,觉得辜负了家人的期待而无颜回家;深仔流浪,是因为宅而懒,与怀孕的嫂子发生争执,扇了嫂子一耳光后被哥哥怒责。
这样的理由,只能让人觉得他们一个怯懦,一个乖张不懂事。
但真正让人不舒服的,还是影片中关于几个女性角色的设定。
01 阿珍:一面之缘,苦等十年
原名“杜秋红”的阿珍是一名歌女。
10年前,她第一次唱大场的时候,遇到了还是金融界骄子的阿博。
一声称赞,一把钞票,一张名片,铸成了阿珍之后的痴守等待。两个人再次相遇时,她不再是曾经的“红歌女”,他也不再是过去的青年才俊,早已经在时光之中,成了被生活淬炼得满身伤痕的过来人。
从大场沦落到唱小歌厅,原本收入就不多,但阿珍还是省吃俭用租了一个屋子,用来放自己的那些演出服。所为的,就是阿博有一天想起“阿珍”时,她可以有华服装扮自己,重温那段最美好年华的相遇。
在阿博身患绝症后,阿珍陪伴在他的身边,卖掉了珍藏多年的演出服,为阿博筹集医疗费。
单从情节设定上来说,片中阿博与阿珍的爱情其实很让人感动。
阿博有钱时,阿珍没有攀附没有谄媚,只是记住了他对自己的赞赏,感念于他的知己之恩,又将这些化作心底的爱,用跨越时光而不改的深情去坚守。
阿博落魄潦倒时,阿珍没有嫌弃没有埋怨,更在他时日无多,最孤单悲凉的时候不离不弃,陪他走到生命的最后。
看得出,编剧是想用这样一个跟金钱无关,只有两心交映、彼此守护的故事,来突显爱情的美好与纯真。
在“感情快餐”时代,或许我们的确需要这样的一个故事来麻醉、疗伤。但放在一部主打“现实”牌的影片中,这段爱情中的诸多细节设计,就显得矫情而刻意。
但与其它两段故事比,阿珍与阿博的故事就不算什么了。
02 哥哥逃的债,妹妹来还
阿博曾经是一个成功的投资管理者,也是母亲心头的骄傲,妹妹信赖的好哥哥。
后来,他被指亏空公款而入狱,出狱后成了欠债累累、一文不名的穷光蛋。
因为觉得愧对家人,阿博开始在外流浪,成了“麦路人”流浪家族的核心。他帮着其他人谋生、找工作、挣钱,却不敢回去面对家人。
某次,阿博在停车场碰到了自己过去的下属。对方如今开豪车、穿名牌,一身嚣张气焰的对阿博进行羞辱。
从这个旧日下属口中,阿博得知因为自己“亏空公款”的罪名,妹妹找工作屡屡碰壁。此外,还得照顾高龄母亲,帮哥哥偿还旧债。
但即便承担着如此重负,妹妹也没有恨过阿博,觉得自己替哥哥还债理所应当。
她难过的,只是哥哥为什么不回来。
按常理说,阿博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有欠债。
自己在外流浪,将债务都丢给了妹妹,已经是不负责任的表现。而在明知道母亲年岁高,身体不好,又苦苦思念儿子的情况下,也没回家看望过一次。
但影片对阿博的作为并无抨击、谴责,反而用偷偷观望、庙中祈福、自嘲“我哪儿配做孝子”,以及生命最后乘车路过家园的煽情设定,来表现他的痛苦和无奈。
如果戏中设定是阿博回家就会连累家人,他不回去还有情可原,但若仅仅是他自觉愧疚、无颜回家,这些行为就变成了一场“秀”,落了个矫情。
与此同时,影片为阿博塑造的善良、正直、热心的形象,就显得不可信。
03 儿媳帮婆婆还赌债活活累死
阿珍对阿博的深情,妹妹替哥哥的承担,与片中“妈妈”的故事线比,又都是瓜枣之比。
刘雅瑟饰演的“妈妈”是个嫁到香港的内地姑娘。但是婚后不久,其丈夫就意外过世。原本就反对这桩婚事的婆婆,先是将儿子的死归咎到儿媳身上,又将她母女俩赶出了家门。
“妈妈”因为证件问题,没办法找正式工作。为了谋生并抚养女儿,她只能在街头小店打工。原本就生活得很艰难,婆婆又染上了赌博恶习,欠下的债却要她来还。
在婆婆看来,自己儿子是被儿媳克死的。
可悲的是,连“妈妈”自己都这么认为,觉得如果丈夫不跟自己结婚,或许就不会死。
怀着这种自责的心理,她非但对婆婆毫无怨言,还心甘情愿、拼命打工帮对方还债。好不容易挣来的钱,一笔一笔地被讨债者收走,母女俩却连一日三餐都难以保障。
阿珍和阿博都劝她不要再管婆婆,“妈妈”却觉得自己在帮逝世的丈夫尽孝。但问题是,你帮女儿想过吗?
当她终于还清最后一笔债,以为从此脱离苦海时,婆婆那边再次欠下了4万元,而且限期两个星期内还清。
为了保住婆婆的手,“妈妈”又接下了按摩店的工作,几日几夜不眠不休,甚至跑去卖身。当她熬得面无人色,终于将钱凑够赎回婆婆后,自己却因为过度劳累而猝死。
“妈妈”的女儿,也因此进了孤儿院。
《麦路人》中的这几段女性戏份,给人一种“时光穿越”感,像自迷乱而喧嚣的现代都市回到了几十年前,让观众看了一部港版《娘道》。
片中对于阿珍、阿博妹妹、“妈妈”几个人物,都是持褒扬的态度来塑造呈现的。影片所传递的“女性美德”被框在了脱离物质、承担责任、任劳任怨的范畴内。
影片中的深情,是让阿珍用一个女人的10年时光,去报答等候一个男人的称赞;影片中的承担,是让阿博妹妹用一己之力,撑起一个被哥哥捅破了屋顶的家;影片中的爱情与孝顺,是让一个女人无怨无悔,用生命去回报一个男人肯娶自己。
郭靖宇的《娘道》里,让女人将男人看作天,存在的价值就是为了给对方传宗接代。同样是自己生下的骨肉,女儿和儿子的分量却完全不同。
黄庆勋的《麦路人》里,几个男性角色的软弱、懒惰、自私,都被洗成了不得已的苦难与心酸。女性角色却要用青春、泪水、生命,去诠释导演、编剧心中的“好女人”。
这样的故事,演员越是将角色塑造的成功,越是让人心里不适。观念的扭曲、矫情的演绎以及堆积木般垒起来的苦难,都与现实格格不入,满满都是不接地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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