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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写诗,是不是都有一种诗人的主观意图?诗歌文本,是不是都有一种诗人的主观意图?这两个问题,在提法上表面相似,其实是不同的。前一个问题是:在动笔写诗之前,诗人想说什么话?诗人想说的话,亦即诗人心中的设计与筹划,这就是诗人的意图;后一个问题是:在作品写成之后,作品中是不是体现了诗人想说的话,亦即是否贯彻了诗人的意图?诗歌是运用语言符号写成的,作为诗歌的符号,是否一定与诗人想说的话一致呢?
我看不一定。因为想说什么和说了什么并不是一回事,这两者之间还存在着一个传达问题,它和诗人运用符号的熟练程度以及技巧高低有关。陆机早就指出过:“恒患意不称物,文不逮意,盖非知之难,能之难也。”“文不逮意”,这是常有的情况。于是,就有这样的必要,应当把诗人的意图与文本的含义区分开来。
赫施认为:“‘含义’是一件意识的事,而不是一些语词的事”。他把词义定义为“作者意向的内涵”,所谓“意向的内涵”,即“表述的意向”(一译为“表露意图”)。这种说法并不太妥当,因为它会把“意图”与“含义”这两个概念混淆起来。在日常生活中,尚且有“我不知道是否已经把话说清楚了”的情况,更何况是诗歌创作呢?在生活语言中,意图与含义是容易接近的,尚且不能把意欲表达的东西与表达出来的东西混为一谈,在艺术中就更不能这样说了。因此,将意图与含义这两个概念作一个简单的比较,是完全必要的。
首先,意图是确定的,含义是变化的。诗人想要通过诗歌文本向读者说些什么,那是确定了以后再动笔的。当然也有这种情况:在写作过程中,写作意图会发生变化,这在较长篇幅的小说、剧本等文体的创作过程中会经常出现,但对于短小的抒情诗来说,意图转变的情况似乎极其少见。即使说写作意图有所改变,它也是具有确定性的,因为改变了的意图仍然表现为一种确定意图。诗人的意图总是以某种确定的形式存在着,而诗歌的含义则是不断变化的。含义不是自明的,它依赖于读者的理解,倘若一首诗根本不被读者理解,也就很难说它有什么含义了。
读者,是一个广泛的群体,其中每一个人都以自己特有的教养与经验,以自己特有的视角和方式,去理解诗歌文本的含义,这样,同一首诗就可能出现几种不同的含义。而且,诗歌文本是在一个时间长度中被人理解着的,随着时间的推移,诗歌文本就会被置于不同的社会背景之中,这样,诗歌的含义自然会发生变化,从而写成它自身的效果历史。
其次,意图是单纯的,含义是复杂的。诗人写诗之前,想法可能很多,可是,创作冲动的产生,必是某种单纯的观念支配的结果。诗人总是在某一主要观念的支配下,正式开始进入创作过程的。随着创作过程的正式开始,原先那个支配创作冲动的观念,就逐渐被激荡的情感掩盖了。
所以,诗人的意图我们经常看不清楚,而文本的含义则是比较容易把握的。然而比起意图来,含义要复杂得多。诗歌语言形象,一般都有着较为丰富的内涵,读者从不同的角度去理解它,所获得的东西常常要比诗人想要告诉我们的东西多得多!诗人的主观意图与文本的含义相比,应该说是比较单纯的。
参考资料
《诗歌释义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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