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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好友相聚。
谈笑风生间，她好奇地问了我一句：“三十岁时，你正在干什么？”
我沉思片刻，说：“三十岁时，我正为老妈建新房。”
她惊讶：“你的三十岁，果然与众不同。我的三十岁，任性又随意。那年，我刚生小孩。因为没人帮忙照顾，我辞职了，并从合伙的小公司退了股。”
我不解：“为什么要退股？”
她说：“当时刚好和两个朋友一起合资创业，需要大家一起辛苦打拼。我那时候一门心思只想照顾小孩，对事业和前途都不愿做过多考虑。但我要退股时，合伙人还是苦苦挽留。她们深感惋惜，为此劝过我多次，可我就是听不进去。可是，从去年起，我后悔了。”
我说道：“有些事既然选择了就不要后悔。”
她伤感地说：“可能孩子大了，我亦快四十了，这两年，我突然有些急躁，发现自己除了孩子，好像一无所有。”
“你去年不是又上班了吗？你们有房子，老公不仅会赚钱，对你和孩子还好。现在你的生活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你又何必多虑。”我安慰道。
她感叹：“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最近在朋友圈看到之前退股的公司被合伙人经营得有声有色的时候，我总是怀疑人生。我觉得自己和她们之间的距离隔着一片汪洋大海……”
我安静地听着。
过了半晌，我才想起电影里有段寓意深长的台词，正好契合她此刻的心境，于是，我赶忙“掉书袋”：“当你以为找到了生活的出路的时候，却没想到生活把你推向了另一条路。如果看不清未来，就走好当下的路，做你此刻该去做的事。”
她问：“你的意思是……”
我一字一句认真作答：“珍惜当下，做好目前的工作。疫情过后，重新创业也不迟。”
当你经历过风雨，你就会明白人生需要一步一个脚印踏实地走。而人生有些事，一旦错过，便不可挽回。
02
三十岁那年，我回老家广东过春节。
其时，老妈和小妹两人住老屋，大哥一家住新屋。
到家第一天，下起了滂沱大雨。老屋建在地势较低的巷头，因此，当暴雨倾泻而下时，老屋顷刻之间就变成了小池塘。
雨停后，六十五岁的老妈挽起高高的裤管，一手拿着笤帚，一手拿着脸盆，不慌不忙，清扫房间。
这一套操作，她干得麻利极了，显然不是第一次。见此情形，我心里一阵难过。
晚上，我到新屋找大哥。我要和他商量一件事。
我开门见山：“你可不可以找个师傅给妈换扇防水大门，顺便把门槛垫高一些？”
大哥说：“老屋这么旧，有个墙角还漏水，换门没有用，治标不治本。”
我问他：“怎样做才能治标又治本？”
他说：“重建。”
我听了，冲口而出：“那我们就重建。老妈和小妹的命还长着呢，如果今后多年她们都像今天这样，我们于心何忍？”
大哥没接话。空气瞬间凝固。
此时此刻，我脑袋灵光一闪，几分钟后，我主意已定。
于是，我说道：“要不这样，我出钱，你出力，过完年让她们俩暂时住到你家。我们把老屋拆掉重建。”
我的突发奇想简直惊掉了大哥的下巴。但最后，他同意了。
于是，在我的一意孤行之下，春节过后，我们兄妹把妈住了快四十年的老屋砸掉了。
一开始，老妈坚决不肯搬。她抱着大门，痛哭流涕。
她说：“我不相信你们两个是真心建房。你们肯定是想把我们赶出家门，让我们无家可归。”
为了让老妈相信我们是真心为她好，我不得不给她做出各种保证，并且还发了誓。最终，她相信了我，搬入大哥家暂住。
其实，住新屋比住老屋舒服许多。然而，老妈宁愿住在阴暗潮湿的老屋，也不愿和大哥待在一处。
九个月后，新房建成，老屋旧貌换新颜。次年元旦，老妈和小妹欢天喜地地搬回了自己的家。
我们总算兑现了诺言，没有令她们失望。
03
其实，三十岁那年，返乡之前，我本来计划在大城市贷款买套小房。当时我刚好存了一些钱，可以用作房子的首付。
那段时间，我东奔西跑，实地考察了几十套房子，想等春节过后就着手。然而，所有事情在我回老家之后峰回路转。
返回城市后，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到银行转账。我要如期把钱汇给我哥，以便他及早动工。
既然说到，就要做到。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因为有些事情你当时不做，一辈子都不会做了。
那一年，我把存款花了个精光。它们全部从数字变成了老妈新家里的一砖一瓦、一桌一椅。
看到这里，或许很多人会觉得我特别傻气，因为农村的房子不值钱。然而，直到今天，我始终认为，这一切很值！
因为，我不忍心老妈和小妹的生活一直苦下去，她们也有资格品尝一点生活的甜。
建好的新房，哪怕只是住上一天，但只要她们是快乐的，这世间她们便没有白来一趟。
小妹在入住新房一年后就去世了。
她天生有智力缺陷，有生之年从未接受过教育，不能自食其力。她的人生，主要依靠老妈的照顾，两人同甘共苦，一起度过了二十六年。
小妹走后，老妈对我说了她对我的评价。小妹说：“妈妈，我喜欢住新房。大姐对我们真好。”
五年后，老妈也去世了。根据她的遗愿，我放弃了财产的继承权。家和万事兴，有些事需要我适当妥协。
人生就是这样，有舍才有得。后来，我常想，三十岁那年的选择，我究竟是得到多一些，还是失去多一些？
我错过了在大城市买房的最佳时机，却得到了内心长久的安宁。
我的人生计划，确实因此耽误了不少时间，但好在，计划只比原来推迟了几年。
三十四岁，我终于买到了心仪的房子，紧接着，我生了孩子。这些年，我一边工作，一边照料小孩，生活简单忙碌。
我喜欢的偶像曾说过一句话，我把它当成我的鸡汤。偶像说：“在别人眼里，可能会认为我很坎坷，但是，我并没觉得。因为在这个过程中，我一直都是往前的。”
虽然我不能如偶像那般成功和优秀，但是，我依然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人只要一直往前迈步，便是一直有进步。
岁月无声，每个人都在不动声色中长大。愿我们都能岁月静好，不辜负他人，也不枉此生。
来源：七一网 七一客户端 / 《品读》2020年第9期
作者：花木柔
编辑：陈一豪 唐浚中 全 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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