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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临近傍晚,陈小东从学校接出7岁的女儿,牵手回家。走着笑着,突然之间,陈小东犹如触电般打个激灵,定在了当场。
“妈妈,你怎么了?”女儿晗晗觉出异样,稚声问,“她是谁啊?”
她,是一个看上去约有50岁的中老年女人,衣着陈旧,发丝斑白,脸色灰呛呛的,给人一种久病缠身的感觉。只是一眼没留意,她就站在了陈小东母女面前,仿佛从地下冒出来似的。
“不认识。”仅仅一愣,陈小东警觉地将女儿护到了身侧。
“小东,我是……”白发女人翕动着干裂的嘴唇,话甫出口,陈小东已冷冰冰打断了她:“我不认识你,也不想知道你是谁。晗晗,跟妈走。”
白发女人颤颤伸手,想去拦去拉陈小东。但陈小东护着女儿绕过她,头也不回地加快了脚步。
“妈妈,那个奶奶好像哭了。”走出十几米,晗晗说。
陈小东一听,站住了。“你在这儿等妈妈,别乱走,妈妈很快回来。”叮嘱完,陈小东折身走向了正黯然垂泪的白发女人。
眼泪吧嚓,可怜兮兮,瞅着就叫人心酸。陈小东却依旧冷脸挂霜,口气里含满了嘲讽揶揄:“收起你的眼泪,少跟我装可怜。”
“对不起小东,你听我说……”
“我啥都不想听。我回来是警告你,千万别打我女儿的主意。”陈小东紧盯着白发女人,一字一顿发了狠,“就因为她是我女儿,我会豁出命保护她!”
02
回到家,把女儿交给老公,陈小东又匆匆出了门,她边走边给老二打电话,急约在老三开的绣品店见面。
老二叫陈小西,与陈小东是双胞胎。许是异卵缘故,从长相到性格,两姐妹相差甚远。老三叫陈小南,比大姐二姐小七八岁,平时少言寡语,总像心里装着重重心事。
等陈小东赶到时,老二已先到了,是她老公开车送她来的。
“姐,到底啥事?”陈小西生性外向,叽叽嘎嘎,“搞得十万火急跟火上房似的,连饭都不让吃。”
陈小东瞅一眼妹夫,欲言又止。陈小西当即明白,是姐妹间的私事,老公不宜,于是连推带搡,将自家老公和三妹夫全给轰出店,接着关门落锁,打了烊。
“这回说吧,啥事?”陈小西问。
“周红霞回来了——”
陈小东话未说完,素来沉默的老三陈小南竟惊讶失声:“你说咱妈?她在哪儿?!”
“她不是咱妈。”陈小西瞬间绷脸,大着嗓门抢了话,“你听着,不管她在哪儿,上不上门,是哭是喊,都不准你心软,更不准你认她。老三,你记住没有?”
陈小南使劲点头,可不知不觉间还是红了眼圈。陈小东搭手搂住她,一如小时候,每当她害怕了,生病了,或被人欺负了,她都会把她拥进怀里,安慰她。
“小南,你二姐说的对,她铁石心肠,冷血无情,根本不配也早就不是咱妈了。”
“对,不配!”陈小西咬着牙说,“她要敢来找我,把我惹急眼,我都敢打断她的腿!”
03
陈小东在街上遇着的白发病容的女人,名叫周红霞,的确是她们姐仨的母亲,如假包换的亲妈。常言道,女儿是老妈的贴身小棉袄,那她们母女又为何形同三世冤家死对头?
个中原委,说来太不堪。当年,周红霞尚未满十八,就遵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重要的是收了一笔不菲彩礼,嫁给了陈小东的老爹陈守禄。陈守禄为人本分,老实憨厚,但在周红霞眼里,那是怂包,窝囊废,动不动就跟他吵,拿他撒气。
本想着看在彩礼份上,勉强凑合两年再分手,谁知,只蜻蜓点水般点了几次,周红霞居然怀上了,且没孕吐。等发觉显怀并非吃胖时,已没法打掉。
就这样,陈小东和陈小西还在娘胎里呢,亲妈周红霞就讨厌上了这俩累赘。及至出生,她更是张口赔钱货,连带老公一块骂。
亲妈这么说女儿,啧啧,也算奇葩一朵。
一转眼,7年过去,陈小南又意外出生,还脐带绕颈导致难产,疼得周红霞嗷嗷喊:出来没?不要她了!
这绝非发发狠那么简单,周红霞竟翻身来抢。陈小东和陈小西吓坏了,一个去抱小妹妹,一个张口咬上了亲妈的胳膊。
敢咬我?我打你。周红霞抡巴掌。陈小西摔倒了,磕上桌角,从此左耳失聪。
那时,计划生育抓得正紧,小南属超生,自然没少罚款。见家里穷困不堪,过得没亮没希望,周红霞便搭上镇东做山货生意的相好远走高飞。飞时,陈小南还不满10个月,瘦得像小猫崽子;陈小东和陈小西呜呜哭着追到镇外,噗通,一起跪下了。
妈,求你别走。你要走了,我们咋活?谁给我妹妹喂奶?
而亲妈周红霞的回答,像锥子一样扎上了小姐妹的心,至今仍隐隐作痛:从今往后,我和你们没关系了。你们活不下去,就叫上你们的窝囊爹,一块儿去死。别再碍我事!
04
一语成谶,两年后,老爹陈守禄去世了。是为了养家,积劳成疾累死的。
想想看,偌大一个家,只剩下三个小丫头,大的10岁出头,小的两三岁,吃喝拉撒都不懂,这日子咋过?能长大,得吃多少苦,受多少委屈?可世上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遭不了的罪,在亲戚和邻居的帮衬下,三姐妹真就熬出了头。
那些年,老大陈小东没白没黑地抱着、背着老三陈小南,老二陈小西皮实,又小老虎般护着大姐和三妹。谁敢欺负她们,冲上去就撕,撕不过就咬……
也难怪,陈小东和陈小西会那么恨亲妈周红霞。久别再逢,会说那话奚落她,“就因为她(晗晗)是我女儿,我会豁出命保护她!”
你做不到,所以,你不配当妈。
对了,陈小东能在街头一眼认出周红霞,是因为在过去这20多年,她曾回过三两次。第一次,陈守禄去世,她回来开死亡证明,彻底解除婚姻关系;第二次,相好和她过烦了,回家了。她追来闹,结果中了人家原配和七大姑八大姨的埋伏。
即使没回过,亲妈也罢,冤家也罢,都已刻进了脑海与骨髓深处,想做不识路人都难。
那她此次回来,还主动见面,究竟安的是啥心?陈小东暗暗琢磨:看她的模样,像生了大病,莫非时日无多,后悔了?想弥补?若真是这样,我该不该原谅她?
旧事乱糟糟,爱恨惹人愁。不等她理出头绪,两天后的下午,陈小南打来了电话:“大姐,你有空吗?”
“有空。你说,啥事?”
在天生柔弱的三妹这儿,陈小东永远有空。甚至,一直都把她当成女儿晗晗来疼,来照顾。
“你能来我店里一趟吗?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听小南口气犹豫,陈小东不由心头一紧:“是不是周红霞找你了?!你等着我,我马上过去。听姐的话,千万别理她!”
05
果不其然,周红霞去了陈小南的绣品店。陈小东急匆匆一跨进门,就瞅见周红霞拉着陈小南的手,大颗大颗的泪珠子正噼里啪啦往下掉。
幸亏在来的路上,她没打通老二陈小西的电话。这要是让她看到,一准儿火冒三丈,毫不留情轰她出去。
“周红霞,别碰小南。”陈小东硬邦邦下了逐客令,“请你出去,马上。”
“小东,我是你们的妈妈啊。给妈一个机会,行吗?”周红霞止不住老泪纵横,哽咽失声。陈小东扭转了头,尽量不去看她:“那年,我和小西给你跪下,你赶我们时,机会就没了。”
“姐,别这样。妈她有病,是肝癌。”陈小南抽噎说,“毕竟,她是咱妈妈,咱们得帮她。”
肝癌?陈小东登时心头一咯噔。她的脸色那么差,还真是得病了。“小南的身子也不好,帮不了你。你走吧。”陈小东说,积攒一路的狠劲也渐渐消散。
“小东,小南,妈对不住你们,肠子都悔青了。妈不求你们帮我,只求在我死前,能和你们团聚,开开心心在一起就好。”泪汪汪说着,周红霞又去握陈小东的手,“妈这一辈子,就剩这点念想了。小东,求你成全妈好吗?”
一时间,陈小东的心乱了。陈小南则彻底失控,抱住周红霞哭成了潇湘馆里的林妹妹。眼瞅就将一哭泯恩仇,一拥化积怨,却听一阵冷嘲热讽传进了店。
“哟,哭上了?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06
是老二陈小西来了。
三姐妹中,也只有她嘴巴开过光,时常粗鲁。摇摇晃晃跟在她身后的,一个是她老公,另一个,面相陌生,醉得舌头都似打了结:“你是老大,小东;你是老幺,小南,对吧?我叫吕茂才,是你们的后爹,爹……”
“吕茂才,你们咋混一起了?”周红霞瞪眼训斥,“你闭上臭嘴,少胡说八道。”
只可惜,现在闭嘴太晚了。陈小西斜睃着周红霞,声情并茂娓娓道来。前天,她听说周红霞回来了,就感觉反常。而事出反常必有妖,陈小西就让老公去查。老公爽快仗义的哥们多,没费啥劲就查到了周红霞暂住的旅店。
和她同来的,还有她的第N任男友吕茂才。瞄到周红霞走远,陈小西和老公敲开了房间。热情洋溢,自我介绍,她是周红霞的二女儿。在世为母女,哪有隔夜仇?这些年,日思夜念,满脑子都是亲妈,也盼着能早日和好团聚呢。老公也绝对会来事,一个劲地从旁溜缝,还盛情相邀吕茂才去酒店,以尽地主之谊。
如此套近乎,意在灌醉他,然后询问周红霞回来的目的。吕茂才也真不抗灌,半斤白酒就晕了头,拉着陈小西叫起了闺女:“闺女啊,你妈心眼忒多了。我跟她说,回去给闺女认个错,疙瘩也就解开了。呃,可她不听,非要穿破衣裳,装穷;画黑眼圈,装病,还是肝癌。她知道你姐和你不好说话,就先去感化老三。”
“我再跟你说个事。要是你们姐仨都不认她,她就去找老大家的闺女,叫,叫晗晗,让她认外婆,再偷摸带她去外地。”
“她到底想干啥?”陈小西惊问。
吕茂才醉意酩酊嘿嘿笑:“别以为我们相隔千里,就不知道你老家那几十亩地,呃,要建生态园。”
敢情,周红霞煽情认女,心里惦念的并非亲缘,也没后悔,只是高额征地补偿款,分它红彤彤一大捆!
07
端倪渐现,不由叫人想起一句俗话:虎毒不食子,人毒不堪亲。
而见功亏一篑,三姐妹又合体作对,周红霞顷刻泪收了,病没了,话也狠了:“你们都是我生的。我没儿子,你们必须养我老。老宅和土地是你们那死爹挣下的,我曾是他老婆,也必须分我一份,还得是大头。”
“如果我们不呢?”陈小西反呛。
周红霞回得嘎嘣溜丢脆:“我去告你们,咱法庭上见!”
写到这儿,也许会有人说,世上哪有这样的作妈,这只是个故事罢了。但事实是,这个素材来自于一桩真实发生在作者身边的民事案例。
年轻时抛夫弃女,与人私奔的周红霞,听闻已故前夫老宅拆迁,又急匆匆杀回分家产,还理直气壮索讨赡养费,且须给她养老送终。女儿们不答应,她真就一纸诉状,告上了法庭。
不过,在庭前调解阶段,周红霞就蔫蔫撤诉,又蔫蔫走了。因为,负责此案的法官似笑非笑说,要求亲生儿女履行赡养义务,合情合理合法,但前提是,请先付清三个儿女0-18岁的抚养费。不然,她们会起诉你遗弃罪。用不用我给你算算,该补多少抚养费?
而这,也正是陈小东三姐妹与老妈周红霞的纷争结局。一番作闹,终没能续上母女情缘。
也难怪,世间最难处理的,是爱恨情感;最难看透的,是欲望人心。
身在红尘,生活不易,惟愿能多些相爱,少些离恨;多些悲悯,少些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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