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面瑶寨寨花合影，右一为龙国英，右二为余家妹，右四为龙运清，右五为廖艳英（2018年4月16日摄）。新华社发（黄勇丹摄）
新华社南宁12月21日电（记者胡佳丽）在中国广西桂北山区的龙胜各族自治县，不少人光顾一家藏在深巷里的美容店。年轻美丽的龙运清是这家店铺的老板，来自泗水乡周家村白面瑶寨的寨花。
寨花是白面瑶寨吉祥的象征，要主持料理寨中的妇女事务。能歌善舞、相貌端正、父母双全且三代同堂，这是挑选的条件。世居在此的红瑶是中国瑶族的支系，因妇女服饰以红色为主调而得名，被誉为“桃花林中的民族”。与这浪漫的称呼一样，过往四代寨花有着各不相同却又一样动人的爱情故事。
白面瑶寨寨花龙国英（2018年4月16日摄）。新华社发（黄勇丹摄）
1950年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夜幕降临，寒气覆盖半山腰上的白面瑶寨。山顶上的枝丫挂着冰晶，家里的火塘烧着热水，温酒下肚后，龙国英渐渐吐露许多往事。
75岁的龙国英，是白面瑶寨年纪最大的寨花。头顶瑶寨“山歌王”桂冠，还曾是全国人大代表，这位曾经的风云人物谈起爱情却有些羞涩。
1958年，龙国英在母亲的主导下与比自己大12岁的林业干部成了家。依照当时的礼数，长辈指婚是不可抵抗的。
“他就用了12元彩礼钱把我讨进门，那时猪肉要6毛钱一斤，你说我亏不亏呢？”回想起这桩婚事，龙国英忍俊不禁。不过，家人包办找来的这位丈夫竟好到无可挑剔，她觉得自己“捡了大便宜”。
上世纪80年代前，种出的粮食不够吃，一点点大米饭丈夫都要盛在妻子的碗里，自己宁愿吃杂粮果腹。
贫苦的年代里，鞋子是一件奢侈品。勤劳耐苦的村民，常常赤脚上山砍柴，回家后再把扎进脚板的刺挑出来。丈夫挑刺的身影，是烙在龙国英脑海中的深刻记忆。
“我们从来没有吵过架、红过脸，什么事情他都由着我。”如今，老伴已离世十余年，龙国英仍念叨着他的好。
白面瑶寨寨花余家妹（2018年4月16日摄）。新华社记者胡佳丽摄
1970年代：对山歌，找女婿
在四方邻里，白面瑶寨是有名的“驸马村”。66岁的寨花余家妹用山歌赢来“压寨夫君”的故事，如今还在当地流传。
“我们那时候，必须要对山歌，才能找女婿。”余家妹解释，瑶妹上山砍柴时与瑶哥对山歌，赢了就招女婿上门，输了就嫁进夫家。格式是一致的，歌词是即兴的，只要对方接不上话，就得乖乖认栽。这尤其考验情商和唱功。
余家妹铆足了劲，整整对了三天，才让对方败下阵来。谈及传唱最广的情歌，余家妹不禁唱了起来：“小哥迷眉毛一展齐，小哥迷一口白牙齿，不从说话笑眯眯。”
如今，在余家妹与老伴的生活中，对歌声渐渐少了。“年纪大了，嗓子不比年轻时。”
白面瑶寨寨花廖艳英（2018年4月16日摄）。新华社发（黄勇丹摄）
1990年代：壮瑶通婚，谱写新篇
寨花中有一位来自壮寨，这是龙国英的儿媳廖艳英。眼下广西由两个及以上民族组成的家庭超过130万个，而在廖艳英结婚的1999年，她与丈夫的结合成为白面瑶寨壮瑶通婚的首例。
不与外族通婚，这曾是白面瑶寨祖祖辈辈恪守的规矩，一旦越矩就会长期遭受同村人非议和排挤。
牵起壮瑶姻缘红线的是旅游。70年代，龙胜所属的桂林市成为中国最早对外开放的旅游目的地之一。90年代时，白面瑶寨的乡村旅游已办得有声有色，吸引了梯田景区金竹壮寨的寨花廖艳英前来取经，这是她与丈夫的第一次见面。
在没有通讯工具的年代里，为了见到心上人，丈夫坐班车、走山路，要花去近一天的时间。幸运的是，两人谈婚论嫁并没有遭到双方父母的反对。
很快入乡随俗的廖艳英，凭借能歌善舞、聪明伶俐的资质，出嫁当年就成为了大家公认的“外族寨花”。
白面瑶寨寨花龙运清（2018年4月16日）。新华社记者胡佳丽 摄
2010年代：永远并不远
去年年底结婚的“90后”龙运清，现在还是新媳妇的模样。茶余饭后，这位当代寨花缓缓讲起自己的故事。
第一次见面，是在坑坑洼洼的石路上。2015年，当地政府加大力度修建通村通屯道路，深山里到处响着轰隆的作业声。开着挖掘机的小伙子，偶遇过路的龙运清，便厚着脸皮留下手机号码。
第一件礼物，是一捧娇艳的红玫瑰。当这个通话频繁的异性朋友大胆表白心意，龙运清毫不犹豫地点头应允。
第一场旅游，是去往繁华美丽的都市。从未出过深山的龙运清，和男友到珠海、澳门一带游玩，第一次乘了飞机。
相识相伴走过两年，对方的求婚仍然让龙运清惊喜不已。飘香的玫瑰、满屋的气球、精致的蛋糕……每处角落都装点着心意。
成家后的龙运清，依旧领衔寨子里的文艺队发展乡村旅游业。“婆家和娘家，都是我们的家，我们算是不嫁也不娶。”
载歌载舞、身着红衣的瑶族女子，是白面瑶寨的特色旅游名片，吸引了大批中外游客。2017年，全寨旅游营业额达300多万元，原有12户贫困户纷纷摘下了贫困帽。
在龙运清两口子的规划里，再过几年，要在寨子里建一栋新楼房。“长久厮守下去，也许永远并不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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