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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是一个真实故事,以被弃智障男童“我”第一人称讲述。
被 弃
我叫小靖,男孩,11岁,是个脑袋瘪形,面色枯黄,很瘦小的先天性智障儿。
妈妈生下我后,她的希望和我的长相一样枯衰。我2岁左右时,她离家出走,再也没有回过家。
爸爸独自一人,很无奈地抚养着我。他很辛苦地在工地上帮别人盖房子,希望能攒些钱,再找个人重新组建家庭。
爸爸相过几次亲,对方都看得中爸爸会砌墙会粉刷的好手艺。但一看到我,人家就退步不前了。
2017年夏天,县特殊教育学校的老师到我们村招收残疾儿童入学。
老师走访到我家,夸我会自己吃饭,还能独立行走,建议我以后要讲卫生,不可以乱吐白沫,涎水横溢,随地大小便......
老师在我家说了很久的话。最后的结果是,爸爸可以把我送到县特殊教育学校去上学。
我上学后,是寄宿生,每个月回一次家。
起初,每到学校放月假那天,爸爸都会按时来接我。
后来,爸爸要离家去武汉打工。我月假期间的饮食起居无人照料,成了他奔生活的难题。
爸爸找到我们宿舍的生活老师王阿姨,哀求相商。
他对王阿姨说,每次放月假时,请王阿姨把我带到家去托管5天,他付给王阿姨1200块钱,
王阿姨瞅着我迟滞的表情,被涎水浸透红红的下巴,摇头不愿答应。
爸爸把托管费加到1500元,王阿姨总算答应了。
爸爸终于能安心地离开家乡去打工了。
在王阿姨家过的头两个假期,爸爸很及时地打款支付了我的托管费。
我放第三个月假时,王阿姨却没有收到钱,她收到了爸爸的承诺。爸爸告诉王阿姨,他现在每个月能挣5000多了,因为老板还没发工资,等工资发了,会和下个月的托管费一起转账过来。
王阿姨说没事的,你孩子在我这儿呢,不怕这钱飞了。
第四个月,王阿姨又没有收到钱,收到了爸爸的好消息。爸爸说他谈对象了,他要等他的对象一起放假,腊月廿五才能回。小靖的托管费嘛,王阿姨您先别急,眼看就要放寒假了,恳求王阿姨您再照顾他一个寒假,寒假期间的辛苦费给您4000。之前的两个月已欠付您3000元,加寒假的4000元,一共7000块钱。这钱,先不转账,等回来接小靖时,亲自送到阿姨您的手中。
王阿姨觉得寒假能再有4000块钱也很不错,觉得是个好消息。
于是,我的寒假在王阿姨家温暖地度过。王阿姨每天把我洗得干干净净的,让我吃饱睡香。只等着爸爸腊月廿五赶回来接我。
毕竟7000块钱,让每月只有两千元工资的生活老师王阿姨想起来,甜得温柔。
腊月廿五很快就到了。不知什么原因,爸爸这天没有来接我。王阿姨等了一整天,也打了很多次电话,语音提示关机了。
第二天,王阿姨天一亮就打爸爸的电话,还是关机!
王阿姨有了疑惑:小靖在我家多呆一天就要多付一天托管费,一天三百块,不心疼钱哪?怎么还不来接?
王阿姨从清早打到天黑,爸爸的电话始终是关机。
遇到老赖了?她总算醒悟。
我根本不懂王阿姨已经很烦躁了。“沙沙沙”地反复翻弄着抱在怀里的书包,嘴里吧嗒吧嗒着,不停发出声音,尖细而清脆。
“沙沙沙”和“”吧嗒吧嗒”,像两把刀子,在相互轻轻地摩擦,十分刺耳。
安静!不许有声音!王阿姨凌厉地朝我吼叫。
腊月廿七这天,王阿姨再也沉不下来,她焦虑地拉起我就去汽车站。
坐了一个小时的汽车后,她找到了我家住的那个村子。
顶着凛冽的寒风,王阿姨扯着我的胳膊,到处打听我的家,逢人就诉说她很懊恼,骂我爸爸不像人。
人们告诉王阿姨,我家大门紧锁已半年了,我爸爸到腊月廿七了都没见回来,怕是不会回家过年了。
王阿姨心里彻底拔凉,绝望的神情,像是掉进了陷井里的兔子。
又被弃
“小靖在这个村子里还有没有亲戚?”!王阿姨急得面色发青地问人们。
谢天谢地,有人告诉她,村子里还有小靖爸爸的一个表哥,沿着村口这条路走一公里,路边有一口大池塘,他表伯就住在池塘边上。
王阿姨拽起我,一阵风似地紧走慢跑。一路上像拖着一条走不动的小狗,一步也没停歇。
在池塘边,我的表伯伯看着我,叹息不停,埋怨不停,说把我放在他家里肯定不行。
那就不关我的事了,谁叫你们是亲戚?我和他是一毛钱的关系也没有的,我赔吃赔喝,白白管了他好几个月,损失已严重不浅,难道还要我把他再带回去不成?我怎倒霉遇到这么个大骗子,他出门该被车撞死!7000块钱他不能少给我一分钱.......
王阿姨像支点燃的爆竹,生气地炸了好半天。表伯伯不得不收留我。
见我被收下,王阿姨熄火了,调整好语气,与表伯说再见。
我像突然发现了毛毛虫似的,害怕得尖声大哭起来,哭得眼泪和鼻涕一起流。
我一边嘶声地哭嚎着,一边把一双胳膊,像蚂蝗一样,紧紧地粘在王阿姨的腿上。因为,比起表伯,王阿姨是我熟悉的人。
表伯伯走过来,慢慢地,不耐烦地,把我的胳膊剥下来,剥下来,像揭橡皮膏药似的……
被 捡
地面的积雪已经融化了,校园的小花园里,鸟儿在欢快地歌唱,新学期已经开学了。
我还没有去上学,老师打电话联系我爸爸,爸爸还是关着机。
表伯伯黯然神伤地对乡邻们说,一个月前,小靖沿着池塘边的公路走出去玩耍,不知走到哪儿去了,至今还在寻找……
不知道表伯是不是真的找过我。那天我沿着池塘走出村口,朝大路上一直走,去找爸爸。
走到天很黑了,我走到一条街上。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凄厉的寒风劲吹着。
街灯苍白,我很冷。
一个骑摩托车的警察叔叔看见了我,叔叔问我姓什么叫什么住在哪里。
可我天生就什么都说不清楚,十问十不知。
警察叔叔只好把我捡回他的值班室。
第二天,叔叔的派出所通过媒体发布了认领启示。
一个月过去,没有人来领我。
派出所便把我按孤儿来登记,给我重新起了名字,上了户口,又把我送到县福利院。
福利院的阿姨们决定让我去上学,第二天就把我送到一所幼儿园。
园长说阿姨们弄错了,这孩子应该到特殊教育学校去上学才对。
阿姨们又拿着新办的户口本,开车送我去特殊教育学校办理新生入学手续。
一下车,阿姨们很有礼貌地作自我介绍,说她们是县福利院的工作人员,是送一个叫宇宇的智障孩子来上学的。
头发稀黄,十分瘦小的我被俩个阿姨从车里轻轻牵出来时,老师们都惊喜地叫我:“小靖!”。
“啊?这孩子你们认识呀?”阿姨们很诧异,“民警昨天刚刚把他送到福利院来,还给他办了新户口。”
一个阿姨翻开手中的户口本,指着“宇宇”的户口详情页说,他的户口已落在我们福利院,他是福利院的孩子了,他的亲人以后想再来要他,也难以再要回去了。
如此遭遇后,我从一个住宿生变成了走读生。
每天早上有福利院的阿姨送我进校门,下午放学又有阿姨来接我回福利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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