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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年年初，陕西旬阳县开始号召种植油用牡丹。2017年，县政府大张旗鼓宣传补贴政策，免费发放油牡丹幼苗，宣传称计划种植10万亩，引进一个28亿元的牡丹产业项目。
诸多贫困户家中库存了大量牡丹籽无人收购 王立三/摄
2019年8月，本社记者陆续收到旬阳县种植户反映称，这些牡丹果荚成熟后并没采摘而是烂在地里，一些农民采摘回来的牡丹籽堆放在家中，根本找不到买主。
烂在山上的油牡丹
杂草丛生的油牡丹种植基地 王立三/ 摄
8月21日，记者在旬阳江森源油用牡丹产业园看到，漫山遍野的牡丹已经结荚多日，很多没有采摘的果荚炸裂，黑色的牡丹籽掉落在地。
牡丹园里的大型宣传板介绍说，这块位于吕河镇敖院村的牡丹园核心区面积有1000亩，栽培品种为凤丹白，年产牡丹籽250吨，江森源油用牡丹产业园面积则达到5000亩。通过推行流转赚租金、园区务工挣薪金、订单发展挣现金等合作共赢方式，带动农户300余户投身油用牡丹产业发展，其中贫困户180余户。
而牡丹产业园周边的村民告诉记者，这里的土地是租用附近村民的，老板已经拖欠两年租金了。
夭折的“好”项目
旬阳漫山遍野的牡丹籽己进入采收期 王立三/ 摄
美好的蓝图在两年前早就已经规划过。
2017年春节刚过，旬阳县发出《关于大力发展油用牡丹产业的意见》，计划2019年建设油用牡丹原料林10万亩，形成规模化种植，引入油用牡丹龙头企业两家，综合产值达到5亿元；2022年发展原料林12万亩，综合产值10亿元；2025年发展原料林20万亩，年产种籽5.8万吨，产值过30亿元，建成全国木本油料重点县。
旬阳县农林科技局马某科告诉记者，全县油用牡丹种植面积账面上9万多亩，实际种植在6万亩左右。
2018年，旬阳县引进28亿元牡丹产业项目。当年6月，北京强佑集团公司（以下简称“强佑集团”）与旬阳政府签订油用牡丹产业综合开发项目，主要内容为建设油用牡丹种植基地15万亩，建成油用牡丹产业园1个，主要开展油用牡丹的加工、研发、销售、旅游及油用牡丹附属产品深加工。建设总期限为3年，从2018年开始，到2020年竣工。项目建成后预计可加工油用牡丹籽5万吨，接待游客50万人次，带动农户3万户，实现产值50亿元。
而这一28亿元的项目进展如何呢？马某科说，项目夭折了，没能进行下去。
针对牡丹籽烂在地里无人收购的情况，马某科矢口否认：“开发区的公司从8月20日就开始收了，保护价是每斤5元。”
8月21日，记者赶往产业开发区的安康宏元生物科技有限公司，这里大门紧锁，工作人员告诉记者：“谁说我们收你找谁去。现在市场价就一两块钱（每斤），去年我们收的都赔钱卖的。”
记者了解到，这个厂是旬阳引进的牡丹产业项目的配套厂，从2016年开始建设，但至今没有投入生产。
被套牢的合作社
旬阳唯一处牡丹籽加工企业大门紧闭 王立三/ 摄
记者了解到，旬阳成片种植油用牡丹合作社的土地都来自于土地流转，每亩给农民大约300元左右的租金，村民还可以从事牡丹苗除草、施肥、采收等临时工作，按每天80-100元领取工资。
多家牡丹产业合作社向记者反映，2017年的奖补都没有兑现，现在已无法继续经营。
旬阳益群牡丹种植合作社负责人陈守益算了一笔账：油用牡丹三年才能结荚，因此前三年下来一亩地的成本大概要5000多元，包括土地流转的费用1000元、除草修剪等人工费用2500元、肥料油料1500多元，2000元左右的幼苗是政府投放。
据悉，投资28亿的旬阳牡丹产业项目搁浅后，强佑集团以每亩地1600元的价格，正在收购一些合作社的牡丹园。即强佑集团出资每亩1600元给付合作社，以后每年每亩300元的地租由强佑集团直接给付农民，每亩地200元的除草费用，每斤豆荚按照0.38元给付采摘费用，采摘牡丹籽归强佑集团。
“卖给强佑集团能少损失一部分，不卖给强佑集团又没有出路，就是把牡丹铲了也需要再投入一亩600多元的挖机钱，我们实在是没办法。”和强佑集团签订意向性协议的合作社大倒苦水。
马某科则称：“我们当然想为当地人多争取利益，和强佑集团每亩1600元的价格还是我们谈判争取来的，高了人家也不干。”
2017年，旬阳县发布的油用牡丹产业基地建设奖补暂行办法，对县内从事牡丹种植的产业大镇、龙头企业、农民专业合作社、家庭农场、产业大户、建档立卡贫困户，进行种苗补助、亩均200元实物肥料补助、标准园奖补是连续三年每亩每年400元、建卡贫困户1亩以上一般农户3亩以上，种植三年按每亩500元一次性奖励。
这些政策被种植户们翘首期盼，但一些农业合作社只是在2018年拿到每亩400元补贴，其他补助并未落实，而一些散户则没拿到任何补贴。
旬阳县农林科技局的解释是，我们的奖补政策是三年后兑现，现在还没到时间，如果提前兑现，拿了补贴不种了怎么办？我们已经发放奖补490多万元。
市场是检验产业的试金石，此时，被宣扬每斤1000多元的牡丹籽油，在电商平台已经跌破250元。漫山遍野的油牡丹开过春天，可叹秋来时，饱满黝黑的籽粒却跌落在大山的泥土里，无奈零落。
【民主与法制社 记者 王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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