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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街上腿直筛
搞碗藕汤热干面
卖面的老师傅
来一碗热干面
多把点油 少把点盐
多把点香葱不要大蒜头
新鲜的豆丝炒腊肉”
涅槃重生的武汉，就像《武汉伢》里唱的那样，恢复了曾经的烟火气。
但，在援鄂医疗队彭代辉医生的心里，生病时的武汉历历在目。
他是一名驰援湖北的上海医生，更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武汉人。
看到街头巷尾空荡荡，只有灯一直亮着，他哀叹数声，
“这不是我记忆中的武汉，这是我生活的地方，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人去哪里了，他们怎么样了？”
耳边响起《六渡桥》这首本地民谣，一句句歌词让他五味杂陈。
看着车外的雨点，他一边拭去悄悄滑落的泪，一边强忍欢笑。
“它唱到我心里去了，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我的眼泪。”
彭代辉的故事是封城抗疫的一段个人记忆，是人世间纪录片团队捕捉封存的永恒瞬间。
3月3日晚上，当获知终于被准进入武汉拍摄之后，这个团队瞒着家人，从上海南站直奔武汉。
蹲守了28天，拍摄了3万分钟素材。
这部人间催泪弹，姗姗来迟——
《人间世·抗疫特别节目》
Life Matters
2020.5.21
B站评分9.9
01
“红区”，医院里感染风险最高、最危险的地方。
武汉同济医院光谷院区住的都是新冠肺炎的重症患者，5楼的ICU则是重症中的重症，红区中的红区。
“最多的一次是30个病人。27个插管，2个做ECMO（体外膜肺氧合），6个上CRRT（体外循环血液净化）。”
“这边心跳停了在抢救，那边又在叫。第二个病人心跳停了，第三个病人心脏又停了。刹不住车，看着他们一个个走掉。”
与空无一人的外面相比，这里如同战场，无时无刻不在救命，每时每刻从死神手里抢命。
面对新冠病毒、面对生死，一些老人没有求生的欲望。
一方面，他们害怕痛苦、孤独；另一方面，他们不想给家人添麻烦。
2床的老奶奶，在拔管之后，拒绝吃饭，拒绝一切治疗。
医护人员轮流来劝，仍然劝不动。
无计可施的护士只好打电话让老奶奶的家人来劝说。
手机那一头在叮嘱，“你要听医生的话。医生冒着风险给你来治病，医生是为你好的，要感谢医生。”
虚弱的她不忘感恩，“感谢他们啊。感谢医生。”
接受家人的劝说，老奶奶决定听医生的话，吃饭、吃药。
至于自己闹脾气、耍性子，她内心惭愧，“对不起你们啊。”
护士赶忙劝慰，“没事的，应该的。你好好休息，回去跟家人见面就更好了。”
有时能治愈，常常去帮助，总是去安慰。
在病人最需要的时候，医生很多时候只能是安慰。
12床躺着一位老爷爷，他已经81岁了。
虽然肺炎病情逐渐好转，但是糖尿病毒却让他的右腿迅速坏疽。
时间拖得很久，腐烂的右腿就会渗出更多的液体。
隔着层层防护，还能闻到一股股腐肉的臭味。
要想活命，只有截肢。
如果不截肢，坏疽引发的脓毒血症会夺走他的命。
陈澍医生与同事们一起商讨，是做截肢手术，还是继续拖着。
如果没有努力的可能性，怎么让他更舒适地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
病房外，陈澍与同事通过监视屏幕关注着12床的状况。
同事十分揪心，“我觉得让他醒过来好残忍。”
陈澍用认可和赞赏的口吻说，“这个人能活这么久，主要就是你的血液净化。”
她摇了摇头，不知所措，“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一件好事，还是一件坏事。”
所有人顿时心里一酸楚，难以言表。
病房里，一直照看12床的护士久久地站在旁边。
“感觉他一直很想活的那种状态。我觉得真的应该需要帮一下。”
即便隔着好几层的防护罩，我们还是看到她那哭红了双眼。
她紧紧握着老爷爷的手，希望给他一点力量。
“老爷子，我们医务人员都很努力，也希望你加油。虽然你现在可能听不到，也感受不到。但是真的希望你加油。”
或许是听到了生命的呼喊，求生欲极强的老爷爷为自己赢得了一线生机。
陈澍医生跟团队商议、与家属沟通、跟其他医院商量，最终决定为他做截肢手术。
这场事关生死的手术，需要迈过两道关口。
第一道关口，转院。
转运病人的途中，任何变化都可能致命。
40公里的路程大约需要50分钟，而病人依赖的转运呼吸机只能维持90分钟。
为了赢取更多的时间，医生争分夺秒、全力以赴。
路上颠簸不断。
心率监护仪测不出心跳，护士只能用手来感受、监控心跳。
到达目的地之后，所有人迎着太阳，推着病床一步步向前走。
前面就是曙光、生的希望。
第二道关口，截肢手术。
老爷爷的右腿，除了股骨头之外，都需要截下来。
这个部位充满了大血管、大神经，很容易出现致死性大出血。
手术风险很大，平日都很少挑战，再加上病人是81岁的新冠肺炎患者，成功几率连一半都不到。
有些人不敢接，但总有医生敢接。
上海华山医院副院长、援鄂医疗队领队马昕医生接下了这个艰巨的挑战。
在防护衣、护目镜、头罩三级防护的密封保护之下，他为挽救一条生命而努力。
因为穿着密不透气的防护服，雾蒙蒙的汗水早已经布满防护镜，严重影响了手术视野。
放慢速度、小心翼翼地确认血管、动脉，以防出错。
汗水把口罩的缝隙密封掉，让人产生窒息感。
即便是张开大嘴拼力呼吸，还是喘不过气。
手术中途，为了做好防护，马昕医生还需要换掉被汗水浸透的防护衣。
换好衣服之后，他一动不动地伫立在那里。
深深喘几口气，享受片刻的空气。
整整3个小时的手术，右腿顺利取下，病人的生命也被挽救了下来。
疲惫倦容医生走出手术室，竖起大拇指，分享这份胜利的喜悦。
人们都说，医务人员都是不凡的英雄。
但是具体到个人，这不过是一种再朴素不过的职业精神——
完成手术，救人性命。
02
有的病人，渴望蓝天。
“我特别想看蓝天，不是那种透过玻璃看的天。”
有的病人，内心绝望。
“我现在不知道怎么办了。一个是父母走了，一个是我能不能回家。我回家以后怎么样和这些人相处，我感受到的只有绝望。”
有的病人，孤独地来，孤独地走。
入院之前，他把三岁女儿托给了亲戚。
去世之后，谁都联系不到他的亲人。
当护士给他做尸体料理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哭了。
“我觉得他特别地孤独。”
这些都是尘封在医护人员心里的故事，很多很多。
它们柔弱、不可轻易触碰。
同样，在陈桂林护士的心里，她永远记得雷神山医院里7床的老爷爷。
他一开始能说能笑，渴望治好病，回家跟老伴安享晚年。
但是，因为年龄偏大、基础疾病多、营养状态差，病情逐渐恶化。
为了让他坚定地活下去，老伴还专门写了1000多字的心里话，希望护士能念给他听。
信里写道，
“专家们早上好，明知道你们很忙，我还是想打扰你们，想知道老伴的消息。想到老伴我就泪流满目，我恨老伴在这抗疫中，你为什么不树立信心，随遇而安，老想回家！我心疼你原来1米86的大个海军，而现在还躺在ICU抢救。我自责自己先染病，害了你。你千万千万要挺过来。家里还有刚从同济温箱抱回来的孙女，已从2斤长到现在8斤，你还没见面呢，还没抱呢，她还等着你去培养。家里还有好多你的画，还没裱呢，手稿中还有许多你想画的画呢。我与你结婚45年，你老说我俩青梅竹马……你总是要我留在你身边，想见我，那你就要有信心，坚持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陈桂林凑到他的耳边，用武汉话把信里的每一个字都念给他听。
陷入昏迷、插着呼吸机的他，听到熟悉的乡音，听到老伴的信，不停地点点头。
他听到了，他听懂了，他知道很多人都在等他回家，让他不要轻易投降。
每一个医护人员都可以是一束光，照料别人，温暖自己。
经历着生离死别，面对不幸，面对无力的现实，他们该如何自处。
唯有，以苦作乐，强迫坚强。
在防护服上涂鸦作画、开着玩笑。
当吃到一颗双黄蛋，看到窗外的一只喜鹊，就把它当成好兆头。
在柚子上写上充满力量的祝福，希望它可以给病人带来好运。
走在雷神山医院，感受这片没有硝烟的战场。
我们看到，墙上画满了涂鸦、写满了振奋人心的话语。
到头来，我们才明白，哪有什么白衣天使，不过是一群孩子换了一身衣服，学着前辈的样子治病救人和死神抢人罢了。
在层层防护衣的后面，在笑容的背后，在挽救生命的时候，
他们和常人一样，拥有一颗脆弱又坚强的心灵。
03
春暖花开，武汉重启。
3月10日，武汉最后一家方舱医院休舱。
3月17日，41支国家医疗队，3675名队员，离汉返程。
当病床空了、病人清零、病房关门的时刻，护士们相拥而泣，尽情释放。
在离别之际，自认为拙嘴笨舌的病人，不知如何表达这份感激之情。
“希望这个疫情早点过去”，她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有一位老奶奶，走出医院后，第一时间去寻找太阳。
她已经有2个多月没有见过太阳了。
“太阳在这里。太阳在这里。”
她一边喊着，一边指向天。
还有一位病人，用笔记下每一位医护人员的名字和单位。
她从未见到医护人员的面容，唯一能抓住的只有他们的名字。
“我叫谢文英，你要记住我。我们夫妻都在这里。我一定到上海的，到时候找你们。”
漫步在医院的马路上，她闭上双眼，感受阔别已久的清新空气。
“外面的空气真好，大自然的空气真香。”
她抚摩着胸口，压抑着积攒2个月的激动、兴奋、劫后余生的感恩。
疫情之后，我们才真正体会到，每个生命都是奇迹，都值得歌颂，都值得纪念。
德语诗人里尔克写过这样一首诗，
此刻，有谁在世上的某处哭，
无缘无故地在世上哭，
哭我。
此刻，有谁在夜里的某处笑，
无缘无故地在夜里笑，
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的某处走，
无缘无故地在世上走，
走向我。
此刻，有谁在世上的某处死
无缘无故地在世上死，
望着我。
经历这场劫难的人啊，我们为谁哭泣、欢笑、怜悯、痛惜。
为那些舍生忘我的人。
为那些历经磨难重获新生的人。
为那些永远留在这个春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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