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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神宗年间,苏东坡任徐州知州时曾夜宿燕子楼,因为白天在楼上观赏,心情激动,晚上居然梦到了燕子楼曾经的主人关盼盼。梦醒后,苏轼感慨万端,挥笔写下一首词以纪念这件奇事。
永遇乐·彭城夜宿燕子楼 苏轼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曲港跳鱼,圆荷泻露,寂寞无人见。紞如三鼓铿然一叶,黯黯梦云惊断。夜茫茫,重寻无处,觉来小园行遍。
天涯倦客,山中归路,望断故园心眼。燕子楼空,佳人何在,空锁楼中燕。古今如梦,何曾梦觉,但有旧欢新怨。异时对,黄楼夜景,为余浩叹。
这首词的上片写作者梦醒时已夜深人静,明月如霜,然后词人记叙了他的所见所闻。既有跳鱼、圆荷、露珠,又有一片树叶落地的铿然之声,自己踏遍整个园子也无法追踪旧梦。作者以 “铿然一叶” 这一轻微的声响衬托夜间的寂静,用“梦云惊断”一笔带过梦境,却详写无处寻梦,自己不禁黯然神伤。
词的下片写梦醒后看见燕子楼空,感到索然无味,同时也怅然若失,引发了他对人生的思考,“古今如梦,何曾梦觉,但有旧欢新怨”,将来的人登上空楼,是否也会像我一样感叹哀伤?
那么这位关盼盼到底是谁?苏轼为何会梦见她?原来这里还隐藏一段凄美的故事,而且还与另一位唐代的大诗人白居易有关,容我慢慢道来。
在唐德宗年间,白居易在长安任校书郎,因为空闲时间多,他经常在徐州及周边游历。徐州节度使张愔喜欢白居易的学识才华,两人经常在一起喝酒。一次酒足饭饱,张喊出自己的爱妾关盼盼歌舞助兴,白居易很高兴,还写诗相赠。
过了十几年,白居易任长安太子左赞善大夫(大概就是太子府办公室主任的职位,实际就是打杂的),张愔的兄弟张仲素来找他,给白居易看他新写的三首诗,让他指点。白居易一看是七绝《燕子楼》三首,一打听才知道张愔已去世,关盼盼难忘张愔恩情,独自住在徐州老房子燕子楼上,一个人孤苦地生活了十几年,不再另嫁。
白居易读了张仲素写的诗非常感动,当即以次韵和了三首如下:
燕子楼三首 白居易
满窗明月满帘霜, 被冷灯残拂卧床。
燕子楼中霜月夜, 秋来只为一人长。
钿晕罗衫色似烟, 几回欲著即潸然。
自从不舞霓裳曲, 叠在空箱十一年。
今春有客洛阳回, 曾到尚书墓上来。
见说白杨堪作柱, 争教红粉不成灰。
然后张仲素把白居易和自己的诗都寄给关盼盼,关读完最后一首,发现有一句“争教红粉不成灰”,心里很不好受,也给白居易寄去她写的一首诗:
和白公诗 唐代:关盼盼
自守空楼敛恨眉,形同春后牡丹枝。
舍人不会人深意,讶道泉台不去随。
诗里婉转地表达了自己的寂寞和愁苦,大意是,我自从在这空寂的燕子楼上生活,终日愁眉不展,好像春去后的牡丹,枝上再也不会开花。白公不懂我的苦衷,所以说我怎么没有随从张大人于九泉之下。
我们可以想象,作为一个节度使的爱妾,当时一定是年纪轻轻,而且也有一定的姿色和才艺。虽然一时得宠,但是否也真心爱这位比自己大很多的老头子。另外既然一人独守空楼,说明膝下无一儿半女,而且基本也没什么生活来源,估计因为节度使在世时太宠爱她,家族里的其她女子也羡慕嫉妒恨,所以她的日子真是很煎熬。
由此可见,受古代封建礼教的迫害,过去的女子丈夫死后只能独守空房,稍有逾规就被社会上流言蜚语指责,真是生不如死,所以关盼盼才发出如此感慨。而几百年的苏轼识多见广,一定知道这段故事,又睹物思人,联想到自己的身世坎坷,居然日思夜想梦见关盼盼,也是一段凄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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