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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寻声音境界还原诵读本质
学员群里有学员发了两段视频一段音频，是她教孩子们朗诵时孩子们的作业。内容都是取自我的《给孩子的诗》系列课，一首是《摇太阳》，另一首是《我们爱祖国》。
我看了，一喜一忧。
喜的是，孩子们朗诵得太好了，他们的童心童真打动了我，让我深受感染；
忧的是，在他们成长的过程中，如果将来遇到不正确的教育方法，他们身上这些优点将会被全部抹杀，“泯然众人矣”。
所以我想谈谈，我对少年儿童学朗诵的看法。
武昕雨-我们爱祖国武昕雨-我们爱祖国03:56来自声境界这段音频，就是其中一段。是来自江苏的一位叫武昕雨的五年级女同学的朗诵。虽是手机录制，但音色动听，重音准确，语气生动，节奏多变，情感真挚，流畅自然。我听了，很感动。
当然，缺点也有，个别字音不准(主要鼻韵母问题)，个别地方有点吃字。但这些都是再小不过的小毛病，稍加纠正就可以改掉。
这段朗诵让我想起我的女儿。她在五年级的时候，读东西差不多也是这个样子，音色也有点像，连吃字的小毛病都一模一样。让我觉得十分亲切。
所以，就从我女儿学朗诵说起吧。
对不起，我骗你了。
我女儿其实从没学过朗诵。
我说的“没学”，是针对一般意义上的“学”而言。就是有人讲课，她听课，然后进行声韵调变的练习，气息的练习、口齿唇舌的练习、共鸣的练习、声音的练习……
都没有。
从来没有。
这样的学，我一天也没教过，她一天也没学过。
但她现在已经和出版社签约，出版过两本有声书了。还录过海豚出版社出版的一本有声台历的一个月的古诗词（12个月每月一人）。
这是有声书中的一首小诗。
这首诗，不能说有多好，多高水平。离我的期望还有很大距离。但我满意了。因为我知道，就她的年龄和阅历，读成这样，父母应该满足了。
不能用成年人的标准，无限制地提高要求。
而且，这是她凭自己的感觉读的，我只是稍加辅导，并没有干涉过多……唉，实际上，不是我没干涉，而是干涉失败，这个稍后细说。
有人可能要问，你就是干这个的，你孩子当然有遗传，肯定多多少少从小就跟你学了，怎么可能完全不学呢？
我先说遗传这个事。
其实，我爸妈现在还一口方言呢，我从小生长在姥姥家，全家人没有一个说普通话的，也没有一个会朗读的。
你说，我有没有遗传呢？
我不认为人体中有朗读朗诵这种基因可以遗传。但我认为的确和环境有关。如果想让孩子学朗读朗诵，一定要给TA营造一个好的语言环境。
这是真的。
因为我虽然在方言环境中长大，但我从小爱听广播。我的童年时代，是守着一台小小收音机度过的。现在我还记得这个收音机的牌子叫“宝石花”。刚才上网搜了一下，给大家贴一张照片，看没有人和我同款？
真是满满的回忆啊！
这就是我的启蒙老师，我的普通话就是它教的。离开它这么多年，这是我第一次再次看到它的样子，第一次向它致敬！
当时最爱听的节目是中央人民广播电视电台的《小喇叭》节目（怀旧请点前面有下划线的“小喇叭”三字），还有《阅读与欣赏》节目。所以，虽然家庭的语言环境不好，但一直听广播，听出了一双好耳朵。
我一直认为，在语言学习的过程中，好耳朵胜过好嘴巴。
因为好嘴巴是相对容易练的。各种练声、练字、练口齿唇舌的方法，都可以快速见效。但好耳朵，更多的需要阅读的积累、审美的修养，绝不可能速成。
像山西的醋和汾酒一样，好的味道，必须要用时间去陈酿。
所以，就朗读来讲，我认为，其实没什么遗传。
核心问题其实是有没有个好的语言环境。
一个好的语言环境，就像一片肥沃的土壤，还有充足的阳光和水分。把孩子这颗种子种进去，它会自己生长。不必拔苗助长。
语言环境有大有小。地域是大环境，家庭是小环境。
多数中国人都生活在方言区，大环境不好，那就要善于营造好的小环境，甚至小小环境。
我自己是从小无意中建立了一个好的“小小环境”；我的孩子则是从小置身于我营造的好的小环境之中。
好的语言环境，包括好的语音环境，好的表达环境和好的阅读环境。
我家里随处都是书，她从小就爱阅读；我经常在家里录音，她从小见惯了我录音也听惯了我朗读；当然，很多名家佳作，更是经常萦绕在耳边。无论字音还是表达，都有无心栽花、潜移默化的作用。
我有时候偶尔点开一些不是很好的朗诵，她常常会皱皱眉或撇撇嘴，不屑一顾地走开。我心里一喜，我知道，她有了听力了。
当然，光有听力还不够。基本功的训练还是应该有一些的。就是这一点让我很头疼。
她虽然从小虽然小的语言环境不错，但毕竟大的语言环境还是有问题。有时候从学校学回不正确的发音，我就及时纠正一下，好在无大碍。但她小时候不小心差点咬断舌头，发JQX一直不太利索，而且节奏把握不好时容易吃字。我一直就想纠正她、教教她。
但问题是，她不学。每次我一开讲，她就跑了。无奈！
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次她们学校组织朗诵比赛，她要报名参加。我一听，太好了！机会终于来了。她妈妈说，你让爸爸教教你！
没想到她却说：“不用，我要凭自己的能力！”
结果是，第一轮就被淘汰了。因为她那时哪有什么“自己的能力”？
我的第一次的教朗诵计划，就这样夭折了。
00:35陈智琦朗诵
这位小朋友叫陈智琦，也来自江苏，现在才上幼儿园中班。你看他眼睛大大的，好漂亮啊！朗诵的也非常棒！完全是儿童的纯真和可爱。我女儿这么大的时候，根本朗诵不了这么好。
虽然咬字有点不准确，还不够清晰，但这些都是真真正正的“小毛病”，小得不能再小，一样是稍加指点就好了。
所谓“稍加指点”，就是轻轻用力的意思，比如纠正一下字音，调整一下轻重格式的错误，引导一下改变固定腔调（中小学生常有读课文调）……而千万不要用力过度，按教成年人的方法去改变孩子们。
老子说：“治大国，如烹小鱼”。教育也一样，重要的是挖掘每一个孩子成长的内生动力，顺势而为，而不是过度的干涉，甚至按成年人的标准去刻意扭曲。那就叫拔苗助长、“毁人不倦”了。
我的第二次教朗诵的失败，正是在于自以为是专家，干涉过多。
第二次我打算认真教一下她，是在录制《安武林朗读本》的时候。
在这之前，她已经录过有声台历和一整本《我的狼妈妈》。但古诗相对简单，而那本书由主要让她凭感觉读着玩，顺便学一下音频制作，所以，虽然我也指点过，但仅仅是开头两章指点了几下，后来就放手让她自己录了。没有认真地一句一句教过。
这一次，我认为她长大些了，理解力也强了，又好容易抓住个她不得不听的机会，我又蠢蠢欲动地想借此机会，想给她来个“大幅提升”。
我先是把一首诗给她逐字逐句的讲一遍，挖掘内在语，调动情景再现，划出重音停连，确定语气节奏，就像我在《给孩子的诗》系列课里那样的讲法。
然后带着她一起读几遍，再让她录。
其实，认真读完《我的狼妈妈》以后，她已对重音有基本的概念和感觉了，只要确定重音，她都表达得不错。但在语气、节奏上，我都觉得还需要细细打磨，努力达到我期待的效果。
她开始录音了，我尽心尽责的守在旁边。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一有问题，我就马上纠正。
相信有不少同学都希望老师这样细致的教吧？这样应该能出精品吧？
但，不行！
我发现，我越是手把手地教，一句一句地磨，她却越显得僵硬，有时候感觉会顾此失彼不知所措，简直是越读越糟，过犹不及，搞得我也有点气馁了。
我一贯信奉“高标准严要求”。我这么细致地逐字逐句教，在网上是特别受欢迎的，效果也很好。但在自己的孩子身上，却为什么失效了？
00:27李嘉隆朗诵《摇太阳》
这是和上面陈智琦小朋友来自同一个幼儿园的李嘉隆，也是中班。
你看他非常地自然、放松，肢体动作都很随意，并非刻意设计的“体操式朗诵”。朗诵的时候没有腔调，不像在朗诵，而像在说话，在讲故事。这首《摇太阳》本来就是个小故事。
你不觉得很可爱吗？
把一个孩子的本身的语言表达欲望激发出来，让他随心所欲地表现。在纠正字音错误的基础上，再点拨一点语言表达技巧，不也是很好的一个作品吗？
甚至我们都不需要听朗诵的内容，只是看到一个孩子本色的可爱的童真模样，不已经是一篇好的作品了吗？
并且，最重要的是，他才是个幼儿园中班的孩子，我们绝对不能期待他读出朗诵大师的水平。
他读到他这个年龄能表达的状态，就是好的朗读。
所以，第二次刻意教朗读的失败，让我体会到，所有的错误其实都来自于家长对孩子的过度的期待。
中国的教育，都是过度、超前的。这是社会竞争带来的，其实更是家长催生的。
我注意观察过，从幼儿园开始就是这样。所谓好的幼儿园，其实往往是提前教了小学课程；
所谓好的小学生，多半是提前学了初中课程；
所谓好的初中生，多半是提前学了高中课程……
那么，上了大学呢？多数人不就没什么可以提前学了吗？所以开始拼命打游戏吧！
我当时在进退两难时才突然意识到，我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我太心急了，我太贪心了！
手把手地教固然有用，但你不给她时间让她自己去思考、试错、产生疑惑并解决疑惑、走投无路又柳暗花明……而是直接告诉她“正确答案”，她怎么可能学得会、记得牢，真明白，真会用？
于是，我马上做了纠正。
我说，关于诗的理解，我已经给你讲过，重要的停连重音的位置你也知道了，情感的发展层次和线索你也明白了，接下来，就按你的感觉读吧，不必和爸爸要求的一模一样。
女儿放下了沉重的包袱，她开始逐渐恢复了自然和自如。最终比较满意的完成了任务。
这个“满意”，不是我定个高标准，孩子踩个梯子至抓根绳子拼命去够；而是我放下了过高的期待，按她的身高量身定制的、适合她现在当下的标准。
她稍微踮踮脚，就能够得着的。
假设一首诗真正的满意是90分，而她本身的能力只有40分，好吧，通过我的帮助和她的努力，能达到60分就应该满意了。
心中有梦，脚下有路。
梦想可以无限大，但路要一步一步走，每一个小的台阶也是进步，每一次小的胜利，也值得庆祝！
方向错误，你越努力，离目标越远！
对少年儿童学朗诵来讲，最重要的是方向正确，方法得当。剩下的事，就是激发孩子们的兴趣和热情，让他们自己燃烧！
惭愧的是，以上，我并不是在讲述自己的成功经验，而是在坦白自己的失败教训。但通过这两次的失败体验，我找到了正确的方向和合适的方法，有了一点点收获和感悟：
那就是，对于少年儿童的诵读教育，一定要以适合他们的年龄的方式来进行。不能照搬成人模式。
以保护孩子们的纯真本色为基本原则，以激发兴趣、调动他们自主性为基本思路，让孩子们自主表达。
本文作者：高昂
中华文促会语言艺术委员会副秘书长
中华文促会朗读专业委员会副秘书长
山西省朗诵艺术协会常务副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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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媒体资深从业者
爱说真话、实话、大白话
“声境界”公众平台创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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