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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过回情关褪层皮，阿久，等到褪完九层皮，你就可以成仙了！”阿娘对我说。
成仙？我无所谓地甩甩尾巴，攀上那株老桃树。桃花雨中，阿娘肌肤赛雪，头发如墨，素色的衣衫，连我都要看呆了。
我若有阿娘十分之一的美，就不会有那些小妖怪跟在我后面喊我“丑阿久”了。
“情关怎么过？”我问阿娘。
“怎么过？”阿娘低语，脸上便添了几分惨然。“痛着过！哭着过！苦着过！”她说，声音带着森森的寒意，让我不寒而栗。
然后，又像安慰我，莞尔一笑，柔声说：“阿久，别怕，总会熬过去的！”
是的，熬过去，什么亲情友情爱情都断了个干干净净，可不就成了个逍遥自在，无牵无挂的仙人了。
“不要不要，我不要成仙，就做只小妖就好！”我嚷道。
“可是，你不想见你的爹爹了？”阿娘使出杀手锏。
我从未见过爹爹的模样。阿娘说爹爹是个仙人，想见他就得去天上。可是我很不明白，仙人不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吗？为什么他就不能来九幽山见我们？
我想见爹爹，这座山里的妖精都有爹爹，就我没有。它们常来笑话我。
所以，我蔫蔫地下来，任阿娘牵着手，来到狐狸哥哥面前。
“晏玉，我家阿久就交给你了，她任性惯了，你多担待一些！”
晏玉一笑，狐狸眼便只剩下一条缝了。“啊呀呀，白姨你放心，我保管把这丫头照顾得乐不思蜀！”
“那就好！那就好！”阿娘说着，把我的手塞给晏玉。催促道：“走吧，时候不早了！”
最后看一眼阿娘，夕阳染红了她的脸庞。
2
晏玉这名字实在是不能不让人浮想联翩，他确实骚情无限，“艳遇”不断。
就一熬粥的，偏要穿得英俊潇洒。看到美女老远就凑上去，龇着牙笑成一朵花，“哟，美女，好久没来了！”美女羞答答地说：“昨儿个刚来过！”他立刻做沉思状，极为认真地说：“可我觉得好久好久没见到你了！”这种露骨的暗示让美女心里小鹿乱撞。
因他这张抹了蜜的嘴，店里的生意超好，每天都忙得我脚不连地，真怀疑阿娘是不是把我卖给晏玉这只骚狐狸了。
累极了，我就会摔了抹布，躺回床上罢工，看到晏玉呲着牙过来就冲他嚷：“我要回家！我要找阿娘！”
“唉！”晏玉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叹口气，两手拖腮，一双桃花眼里柔情都要溢出来了，深情地说：“久啊，我也这样想，成仙有什么好？要不咱俩一块回九幽山做对快乐的妖精好不好？”
“好！”我点头，立马又觉得不对，“干嘛要和你一起？”
“因为我帅啊！”他笑得猥琐。然后正正脸色，认真地对我说：“阿久，三百年前你阿娘就算出你有次劫难，只有我能帮你！”
“不能躲掉吗？”我无奈地问。
“不能，”他说，“过回情关褪层皮，你就会漂亮几分。你想变漂亮吗？”
想！做梦都想！我认命地起床，重新投入到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生活之中。
3
遇到灿若那天，初冬的细雨从早到晚，铺天盖地地纠缠。
南方的冬天潮湿的冷，黏黏腻腻的，让人阴郁。这样的天气，最适合窝在家里，开着空调，看看书喝喝茶。
店里没有一个客人，电视里的偶像剧女主角正痛哭流涕，晏玉张开双臂，说：“啊呀呀，快来哥哥的怀里！”我嫌弃地看他一眼，和他拉开距离，省得他的狐狸毛沾了我一身。
这个时候，门被推开，灿若走了进来。米色的风衣，挺拔的身材，让我觉得周围的空气砰然一动，寒冷立刻消散了不少。
“帅哥，欢迎光临！”我的笑容直从心里漾到脸上。
他简单点了饭菜，打开手提电脑忙碌着。我坐在前台，眼睛从高高的木制橱柜上蜻蜓点水般地掠过去。
他突然抬头，和我的目光撞个正着，看我慌忙躲避，寒星般的眼睛浮现笑意，添了几分暖。
“阿久，快过来帮忙！”晏玉在后厨没有好气地叫唤，就像谁踩了他的尾巴一样，脸阴得能拧出水来。他把搅粥的勺子塞到我手里，自己端了饭菜送出去。
“非礼勿视！懂不懂！”回来后他教训我。我“嘁！”了一声，也不知道是谁，看到美女就流哈喇子？
我目送着那个高大的身影在凄风苦雨中越走越远，怅然若失的感觉油然而生。平生第一次迫切地想要再一次见到一个男人。
第二天第三天，一连几天过去了，每到中午，他便准点来，点同样的饭菜。
第四天，当他结账的时候连同钱还有一张纸条递给我，上面是他的电话号码。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他在电话里问我。
“相信！”我不假思索。
其实原本我对“一见钟情”这个词是嗤之以鼻的。阿娘说过，一见钟情不过是被好看的皮相所惑，又焉知不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比如晏玉，相貌长得那可是相当的好，看上去谦谦君子，其人如玉。私底下谁比我更了解他，只要是雌性的，他对谁都好像有三分情意。
可是，自从我遇见灿若，我开始理解了那些对晏玉趋之若鹜的女孩子的心情。
世间唯一不能用常理来推测，用理智来衡量的大概就是爱情了。
联系就这样开始了。秘密的，躲开晏玉那张拉得老长的臭脸，我们每天都聊好久。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就是这种感觉。
然而第二天再见，老远看见他的身影，我的心还是忍不住雀跃，欢畅得好像要跳出来。觉得幸福就像某种气体，充斥着我的五脏六腑和四肢，鼓胀得我想要大声喊出来，
等他站到我的对面，我又开始害羞，胆怯，生怕昨晚的热络只是一个泡沫，轻轻一戳就破了。
“嗨！阿久，好久不见！”他对我说，眼睛里的热情能点着火。
“我也是呢！”我在心里说。
晏玉在一边咳嗽两声，阴阳怪气地说了句“欢迎”，我和灿若相视一笑。
4
再一次照照镜子，满意地看看自己这身新衣服。这是我用费了好几天的时间死缠烂才从晏玉手里讹来的钱买的。
当时，晏玉边不情不愿地把钱给我，边忧心忡忡地询问：“阿久，‘女为悦己者容’，你莫不是看上了谁？是卖烧饼的小李，还是开饭店的小张？人家好歹也算是个富二代，不知道眼光高不高？‘’
我有些抓狂。为什么就只能是那个黑黢黢的小李或者别胖墩墩的小张？为什么就非得是本姑娘看上人家？难道就不允许是哪个帅哥慧眼识珠看上本姑娘的貌美如花勤俭持家？
咳咳，貌美如花就算了，勤俭持家总还说得过去。
看我一脸悲愤，晏玉伸出他一手面粉的爪子拍拍我的头，安慰道：“没事没事，实在嫁不出去，我养你就好了，哥哥我长得貌似潘安，傍一两个富婆总不成问题。”
我伸手挡开他的爪子，瞅他不注意，恨恨地踩了他的尾巴两下，撒腿跑出店门。听到他在店里痛得嗷嗷叫，心情好的不得了。
臭狐狸，本姑娘不仅有人要，还是个你想都不敢想的大帅哥呢？
再次美美地照照镜子，哼着小曲关了店门。
今天，灿若约我去他家吃晚饭。正好狐狸这几天不在家，不知道去哪浪荡了。
想着不必听狐狸那让人心烦意乱的唠唠叨叨了，心里轻松的很。
5
灿若的家在巷子深处，古朴的四合院，木制的黑色的大门，很沉重，推开，还会吱呀吱呀地响。
没有人出来迎接，灿若说家里只有他一个人，父母亲远在国外。
“来，看看我的姐姐！”灿若拉着我的手说。
他的手好温暖。
“姐姐？”我有些惊讶，不是只有灿若一个人吗？不过也好，有个同性在，心里多少踏实些。
进了卧室，就看到大红的被褥床单，那红色失去了往日的鲜艳，就像满满的溢出来的鲜血，触目惊心。一个女人静静地躺在上面。
她骨瘦如柴，两腮深深地陷下去，皮肤晦暗松弛，一看就是病入膏肓的模样。
他无比温柔地把那个女人的手放进被子里，又把被子给掖好。
“她叫宁苏，这样躺了很多年了。”不待我询问，他自己先介绍道。“不过，她很快就能醒过来了！”
“奥，那很好啊！”我说，及力向下压制不舒服的感觉。
这屋子太闷了，一股子难闻的气味，这气味偏又似乎在哪闻过。
他笑着站起来，再次拉着我的手，来到餐桌旁坐下。
菜很精致，杯子里是红色的酒。抿了一口，有点怪怪的味道。晏玉说女孩子在外面绝对不允许喝酒，坏人太多。
“阿久啊，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个世界上的人啊，看上去好的未必就好，看上去不好的也未必就不好！”
他用手拂过梳得一丝不乱苍蝇上去都能打滑的头发，自恋地说：“我是第三种，看上去风流倜傥，实际上也是风流倜傥！”
我白他一眼，转身离开。不过不喝酒这一条还是记住了。
“喝点吧，天气太冷！”灿若劝我。我不好意思，又抿了一口。
“阿久，你信不过任何人也要相信我，我对你绝对没有一点恶意。”灿若真诚地说，抿了一口杯中酒，然后把两杯酒调换了位置，看着我，意思是说：这回你总该放心了吧？
“嗯，我一直都很信任你！”我对他说，然后自己在心里加上一句“要不然我怎么会自己一个人来赴你的约！”
听我这样说，灿若很高兴，帮我举起酒杯，说：“喝完这杯酒，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的呼吸就在我的耳边，热热的，让我意乱情迷。
就一杯，还不至于让我喝醉。我仰起头，一饮而尽。
一股热流从喉管窜到胃里，恶心升腾，疼痛迅速传达到全身每一个细胞。
“这酒？有雄黄！”我疼痛地蜷缩成一团，獠牙难以控制地显露出来。
灿若站在一边，看着我翻滚挣扎，却始终面带微笑。他一字一句地说：“我早就知道你是蛇精，也知道你的内丹能治好宁苏的病，所以我寻找一切机会接近你，勾引你，没想到你还真是傻得无法挽救，轻易就上了钩！”
是的，我确实傻，不知道在那温文尔雅的皮囊下竟然包藏着祸心；不知道那看似温柔的笑容背后是图谋；更不知道那一句一个的“我爱你”竟都是虚情假意。
痛啊！从心到身，每一个器官，每一寸肌肤，都好像是被谁拿着锋利的刀子一点点地割着，凌迟着，我不由哀嚎起来。
“喊吧！大声地喊吧！不会有人听见的，也没有人会来救你！”灿若得意地喊起来。
“她是我的，傻不傻还轮不到你来说！”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狐狸晏玉犹如神袛般出现。（小说名:《过山过海过情关》，作者：木薇清。来自：每天读点故事,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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