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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把你们领导喊出来，那个狐狸精竟敢勾引我老公，这事没完！”
周四下午，我还在办公室因为财务报表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忽而听见外面一阵喧哗，急忙走了出去。首先显入眼帘的是一位珠光宝气的阔太太。
她生得丰腴白皙，偏又穿了一身纯白的天鹅绒貂皮大衣，一望便知是常年养尊处优之人。
旁边一干人等围着她，谦卑地弯着身子，不停给她赔笑，“您先消消气，我们谈的都是正经生意，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宋太太冷笑，语气里仍然是无法掩饰的愠怒和嘲讽，“你们谈生意都是在床上谈的？”
我听得心里咯噔一惊。透过一丝门缝我看见了钟珊。她坐在会议室里，衬衫被撕得七零八落的，白如凝脂的肌肤裸露在外，整个衣服简直没有一块完整的地方。
我推开半掩的门走了进去，钟珊却只是淡定地用手巾清理着身上的茶渍，就算见我进来，也丝毫没有任何慌乱和羞愧。
我看着衣衫褴褛的钟珊，不难猜，她就是那个阔太太口中的“狐狸精”。
那时的我是真天真。我紧张地握起钟珊的手，是冰凉的温度：“珊珊，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她这样无凭无据诽谤你。”
钟珊挣脱了我的手，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看着我，最后还是默默将视线收了回去，不高不低地回了一声：“我的事你不要管。”
“你该不会真的跟王总……”
“是的，就是你想的那样，那又如何？”
2
我和钟珊合租了一套公寓。那天我回家时，钟珊正惬意地躺在沙发上，像一只慵懒的猫。
她脚上涂着鲜红的蔻丹，又穿了一条昂贵的波希米亚长裙，白肤红唇，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妖娆而妩媚。
想到白天在公司发生的事，我心里不是滋味：“钟珊，你怎么会做这种事？”
“我为什么就不能做这种事？”钟珊挑眉反问。
“公司里的人都在议论里，很难听。”
“她们只不过是嫉妒我罢了，安然你知道吗，王总那笔单子我赚了足足五十万，五十万耶。”
她抬起头望着我，明亮的灯光下，她得意地就像一个得到棒棒糖的小女孩，“我一个月的奖金甚至可以抵上她们半年的工资，她们有什么资格评判我？”
钟珊的话把我听得一怔，随后我又释然了，既然三观不同那也没必要规劝下去。
“我早就跟王总联系好了，只要他们炒了我，我立马去m公司走马上任。”
什么？我不可置信地望着钟珊。
m公司是我们这个行业里金字塔的最顶端，能拿到offer的，都不是泛泛之辈。我看着眼前前途无限的钟珊，心里不禁有了一点落差。
钟珊不久后就被辞退，然后她去了m公司。在王总的照顾下，她的事业逐渐风生水起。她越来越忙，每天晚上回来得也越来越晚。
有一次她醉醺醺地回到家里，躺在沙发上，得意洋洋地给我比了一个手势，“安然，我今天又赚了这个数哦。”
是五万，还是五十万？我不敢想，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们之间的差距确实在逐渐扩大。
她经常往家中带各种奢侈品，都是我说不出名字的牌子。每次看见她打扮得光鲜亮丽地出现在我面前，我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在她耀眼的光芒衬托下，我的寒酸、窘迫、卑微，一览无遗。
当那天我看见王总送给她的那条价值不菲的钻石项链后，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价值观。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为了利益是不是能够用自己的一切去交换，甚至是身体？
我从钟珊的身上看见了我不想看到的答案。或许，真的是我错了吧。
3
让我真正转变想法还是钟珊那次升职。
那天，钟珊在家里做了几道丰盛的菜肴，庆祝她升职成部门经理。
我承认钟珊工作能力确实很强，但是如果没有她和王总那层暧昧的关系，她绝对不会晋升地如此顺利。我看着红光满面的钟珊，心里像是打翻了的五味瓶。
当初自己是和钟珊一起来的上海。可我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这种差距不仅体现在钟珊能够买得起自己承担不起的奢侈品上，更是因为钟珊正在一步一步摆脱这个阶层。
她的前途一片光明，而我的未来几乎可以预见，在这个销售岗位上混吃等死，顶多当个销售部经理就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钟珊从我的神情中捕捉到了那么一丝低落，她爱怜地摸了摸我的头说道：“安然，我知道你是一个要强的女人，可是，这世界就这么残酷，你不舍弃一些东西去换，凭什么得一块比别人大的蛋糕？”
听见钟珊的话，我心情复杂地低下了头。我是一个保守的女孩子，平时去KTV都习惯一个人安静地坐在角落。我不像钟珊那样开放，更不能接受出入那些风月场所。
钟珊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说：“其实也没有你想的那样，你也可以只是吃个饭，陪个酒，不用做其他的事。”
我不得不承认，钟珊的话确实让我有点动心了。我甚至能够想象到，等我有钱后，我也能像钟珊一样，出入奢侈品店，左手拎着chanel，右手提着Prada，大摇大摆地走在步行街上，尽情沐浴在路人艳慕的目光下。
而不是困在这个逼仄的出租屋内，整天为了水电费发愁。
钟珊继续说道；“安然，像你现在这种工资，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够在上海买一套像样的房子呢，你现在或许觉得没什么，但是等到五年后，十年后，你身边的姐妹都嫁了一个高富帅，或者凭借着自己的人脉资源当上企业高管，那时你还会这样想吗？”
“前段时间你家里出急事要用钱，那时我还能接济你一下，可等我不在你身边时，那又该怎么办呢？”
钟珊的话句句在理，让我无法反驳。直到现在，我都还欠着她一笔钱。
虽然不多，但正如钟珊所说，在她跻身高阶白领的同时，我却还在每天做着单调而重复的工作，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呢？在钟珊的怂恿下，我还是决定做点什么。
我怯生生地问了她一句：“明天你约的那个局，我可以去吗？”
“当然可以。”钟珊的笑像是一朵绽放的夏花明艳灿烂。
4
那天出门前，钟珊专门为我打扮了一番。我穿了一条白底紫花的波西米亚裙，胸前带着一条天鹅蓝水晶锁骨链，在白光下闪烁着迷幻的光芒。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无可救药地沉沦了。恍惚间，我仿佛就真的从灰头土脸的灰姑娘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光芒万丈的天后。
那天钟珊将我引到一个隐蔽的ktv包厢里。推门进去，到场的清一色都是三十出头的成功男士，其中不乏经常在宣讲会上现身的企业高管。
钟珊凑到我耳畔轻声叮嘱：“这可是乘机拉拢客户的大好时机，千万不要放过。”
那晚大家玩得很嗨。几杯酒入肚，再加上包厢光线迷蒙，那条红线也就自然不知不觉的越过了。
大多情况下，天聊着聊着手就不自觉地上了身，我在一旁看得触目惊心，再加上振聋发聩的音乐让我脑袋发昏。我对钟珊说我身体不舒服，想要回去，这时旁边的其他人开始起哄，“不是吧，这么扫兴，还没喝够啊。”
“就是，要不是看在钟珊，我才不会来了。”
“对啊，姑娘，这也太煞面子了吧。”
钟珊无奈地看着我，有些抱歉地说道：“不能再坚持一下吗？”
我不想钟珊难做，坐在那里被硬劝了几杯酒，整个人晕乎乎的，瘫坐在沙发上。我也不知道那个大肚便便的中年油腻男是怎么凑到我身边的。
我想要把他手扒拉下去，可身子却软绵绵的，使不出一点力气。他见我没力气反抗，越来越放肆起来，手不安分地在我身上摸索着。
我急得快要哭了出来，我本能朝钟珊投去求助的眼神。昏黄的灯光下，她坐在几个老总中间，双颊微红，醉眼迷蒙，却也从容不迫地应对着递来的酒杯。
我心瞬间凉了半截，我甚至能够联想到自己喝的醉醺醺地从ktv被拖走的情景。
就在这时，包厢的门被打开了，门口站着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他那双深邃的眸子时而闪烁着慑人的冷光。
之前包厢里暧昧旖旎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油腻男的咸猪手也从我身上放了下来。
他看见我时眼里不禁闪过一丝惊愕，“安然，你怎么在这。”
宋漾。我的脑袋顿时炸开了锅，仿佛有一个叫做青春的列车从我耳边呼啸而过。
你们有没有过一段恋人未满的友情，即使付出了真心，却终难成眷属。
我有，那个人叫做，宋漾。
5
那晚是宋漾将我从包厢里拉出来的。他问清了我的地址，主动提出开车送我回家。
我坐在后面，他在前面开车。我偷偷透过后视镜打量他，尽管多年未见，他却没有多大变化，依旧是白皙俊朗的一张脸，五官精致地像是从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他透过后视镜瞥了我一眼，我吓得连忙将视线缩了回去。
“安然，你怎么会出现在那种地方？”
尽管他已经极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可我还是从他的语气里听到了一丝不解与诘责。
我顿时起了性子，撇着嘴说道：“对啊，我就是这样轻浮的女人，我厌恶低劣的化妆品，厌恶拥挤不堪的地铁，厌恶充斥着劣质商品的地下商场，厌恶农贸市场的满地泥泞……我再也不要过那样的日子了。”
我红着眼睛，越说越激动，仿佛要把在包厢受到的委屈全都释放出来才肯罢休。到最后，我变成一只负伤的小兽，蜷缩成团一吸一顿地啜泣。
宋漾贯注地观察前面的路况，只是不语。车厢里静静的，只能听到我低低的抽噎。
等我心情平复后，宋漾才缓缓开了口，“安然，你确实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
“为什么？”
“因为你真实而不做作，你的身上有一种特别的品质，我相信，只要你肯努力，就一定能有一番作为。”
宋漾说这些话时，眼神里有一种近乎于固执的坚毅。
我不得不承认，宋漾的这番话确实湿润了我的心，可我还是没有回答。
我摇下车窗，侧头望着窗外流动的夜景。静谧的夜幕里，群星泛着细碎的星光，像极了宋漾明亮的双眸。
良久，我轻声说道，“宋漾，谢谢你。”
夜渐渐深了。
6
第二天，宋漾微信喊我出来，是私人约会。我们在园博园碰的面。园博园虽然风景秀丽，但逛的时间久了，也就难免让人审美疲劳。
好在我以前有做过这方面的研究，我一边观赏沿途风景，一边滔滔不绝介绍有关庭院的知识。
我从平面布局讲到历史背景，风俗典故。我介绍这些细节时，宋漾只是静静跟在旁边，没有出声。
直到走出园区，我这才注意到宋漾，他眼里仿佛盛满了似水般的柔情。我的脸唰地一下红了起来，像个熟透了苹果。
我嗔怪：“你刚才怎么不出声音啊，是我哪里讲得不够好吗？”
“没有啊，我只是很好奇，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他双眸含笑，仿佛有细碎清澈的日光落进他的眼睛里。
“因为我们公司有古建筑修葺的业务，所以我肯定要了解一些啊。”我掩饰道。
“其实你也一定很喜欢庭院设计吧，看得出你在上面也用了不少心。”
宋漾的笑意更深了，他那双深邃的眸子像是有一种特殊的魔力，简直要直彻我的灵魂。
“我就是平时随便看看……”我口是心非地回答着，眼神不自觉地往旁边瞟。
“其实你要是有意向的话，可以来我们公司啊，我能给你推荐。”宋漾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我一直疑惑宋漾为何会带我来这种地方，直到那时，我才明白了他的良苦用心。
事实上，我大学专业就是庭院设计，怎会不想往这方面发展？只是这一行门槛太高，我只好选择稳定下来再说。
这一年里我将休息的时间也都用在了进修上，投过很多offer，可是四处碰壁，时间久了，也不禁心灰意冷起来。可现在，宋漾又重新唤醒了我心底卑劣的梦想。
我的眼角微微有些湿润，我想要感谢他，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不用感谢我，这个世界上任何幸运的产生都是通过千辛万苦的努力得来的，你要感谢你自己，没有在最灰暗的时候放弃你自己。”
宋漾的话让我犹如醍醐灌顶一般豁然开朗。以前我从钟珊那里得到的焦虑与不自信，全在这一刻被宋漾抑扬顿挫的话语击得粉碎。
7
从园博园回来后，钟珊一脸神秘凑到我身边，问：“这次出去跟宋总约会赚了多少钱啊？”
钟珊两眼放光，就像一只看见猎物的饿狼，她那副饥渴的表情让我有点不舒服，我反问道：“钟珊，你说，到底赚多少钱才算多？”
“钱这个东西，赚多少都不算多。”标准的钟珊的语气。
钟珊见我不说话，将一份合同递到我身边：“这个是那天ktv的李总签的，你放心，我绝对不会亏待你。”
钟珊说这些话时，脸上无不流露出得意的神色。我看着钟珊递过来的那份档案袋，联想起了那个大肚便便的油腻男，有一种恶心的感觉翻上喉咙。
“钟珊，你跟那些人在一起的时候难道就没有过一丝抵触吗？”
钟珊对我的想法不以为然：“没有啊，我牺牲自己的色相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他们也在我身上得到了一时的刺激，大家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这个社会不就是这样吗？所有的付出都会有等价的回报，你之所以会这样问我，只不过是在嫉妒我罢了，我通过自己的法子得到了你得不到的东西，是我手段比你高明而已……”
钟珊还要继续对我说教，我打断了她，我认真地对她说：“钟珊，或许你说的有道理，但我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观念，或许我从小就是一个保守的女孩子吧。”
我没有接过那份合同，站起身子转身就走。这时身后传来了钟珊的一阵冷笑，“也是，你攀上了宋漾这个更大的摇钱树，自然不会看上我这座小庙。”
我脚步顿了顿，终于还是没有解释什么，我努力地抬起胸脯，走出了房间。
我从公寓搬了出来。后来我和钟珊的联系越来越少。
在宋漾的帮助下，我进了一家园林设计的公司，工资虽然不高，但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职位越做越高。
钟珊依旧光鲜亮丽，但背后的艰辛不易只有她自己知道。或许她终会活成万人景仰的女王。
不过一切已经不重要了，我有梦，有远方，我会为了它奔跑，奋斗，直到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故事名：职场沉浮录；来自淘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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