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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多年,我再次听到了那条古道的名字。落桐,是当地最有老城韵味的街道,我走进街巷,已经晚上十点,年关将至,最后几场冬雨淅淅沥沥,寒意丝丝,缠绕游荡的行人。因为道路整改,街上只有一家茶室还亮着灯,木质台阶上放着小巧精致的水榭,门檐悬挂的灯笼上写着“思”“慕”。老板娘为我泡了壶名为黑雪的藏茶,茶汤殷红如血,清澈见底,茉莉的香气氤氲在茶汤三寸的位置,轻嗅、浅尝,甚是难忘。
边疆牧民不可一日无茶
“藏茶的制作叶、根、茎、花皆可入茶,藏茶最讲究的就是发酵的时间,你喝的这个是零七年的茶,现在正好十年了。”听着我不绝的赞叹老板娘和我聊起来了。茶室的正堂放着一块儿竹笾包裹着的茶砖,看起来年代颇久。我忍不住向老板娘询问。“那个茶叶也是黑雪,不过年份还不够。”老板娘耐心地回答。“它多少年了?”“从1938年到现在这么久还没发下好吗?”“”嗯,这块儿茶的缘分还未到……这里面有个传说,想听吗?”我顿时来了兴致,无论这个传说是真有其事还是茶室的噱头,都是我在这个寂寥的雨夜难得的慰藉。故事跟茶马古道有关。自古藏区高原地区不产茶。但藏民的日常生活却离不开茶,“经其腥肉之食,非茶不清,青稞之热,非茶不解。”所以边疆牧民宁可三日无粮,不可一日无茶,一日无茶则滞,三日无茶则病。从雅安蒙顶山到藏区的茶马古道,也由此形成。
茶马古道上茶娘之三绝
在茶马古道的关隘城镇,有一位藏族茶娘远近闻名,这位茶娘有三绝,一绝是美貌;二绝是烹茶,她经手的茶香气怡人,茶味纯正,功效显著。贩茶的马帮也乐意将好茶卖与她;三绝是茶点,其中一款名为“思慕”的茶点,堪称人间至妙。思慕糕晶莹雪白,入口即化。而唇齿之间的雪莲与杏仁的香味经久不散,和风干的丝丝牦牛肉一清一荤,相辅相成,又易于饱腹。在雅安来的马帮中有位年轻有为的锅头(马帮首领)每次来城镇都会盘桓数日,既因修整,也因茶娘。虽然马帮一年来回只能相见两次,但数年之间,二人已情深不渝吗?马帮的人都知道,锅头下次路过时就会向茶娘提亲了。
茶娘和锅头的爱情故事
那是1938年,华夏大地战火连连生灵涂炭石。在这与世隔绝的边陲之地,依旧安静祥和。每次茶娘都会为锅头烹一壶最好的茶,做一盒思慕糕,聊一夜情话。但1938年的这一次……“连连征战,这马帮的生意是越来越不好做了……”锅头欲言又止地说道。茶娘没有说话。“外贼欺凌,国家羸弱,百姓贫苦,马帮没了靠山,也没了财源……”“仗还没打到这里呢!”茶娘有些不安,忍不住插嘴道。
“倭寇狼子野心,迟早会打到这里的……到时候就连这条我们祖辈用血肉和尸骸走出来的古道,也不是我们的了”。“嗯……”茶娘意识到了什么,声音有些哽咽。“这次回去我就参军打国仗,我们马帮汉子平常就纪律严明,人人会打枪,是当兵的苗子,连那些老伙计都仗着熟悉山路帮前线运输物资,我一个年轻的汉子没道理缩着。”“你决定了?”“决定了,如果我能活着回来就娶你,如果回不来……莫等我。”“我等你,一定要记得回来……喝我烹的茶,要记得……”每次锅头,都是唱着赶马调来,唱着赶马调走,这次他离开却唱的是自己有感而发的歌。
老板娘没再讲下去了。“然后呢?”我急切的问道。“讲完了”,老板娘笑了笑。“锅头回来了吗?”“谁知道呢?一个传说而已,真的假的都不知道。”是啊一个传说而已。“看你喝了这么久茶,肚儿一定清汤寡水的,我给你拿自家做的茶点吃。”老板娘起身准备去拿茶点。“这么晚了,你们营业到多久呀?”我朝老板娘喊道。“你喝到多久我就营业到多久。”里屋传来老板娘的声音。我还沉浸在刚刚的传说里,雨越下越大了……老板娘端来了一碗青瓷茶点,我拿起一块儿尝了尝。
简单的茶点晶莹雪白,入口即化,而唇齿之间的雪莲与杏仁的香味经久不散。馅儿里风干的丝丝牦牛肉,一清一荤……雨打屋檐,我不禁沉思,茶娘是否依旧盼着打仗的锅头归来呢?他们的爱情就像这思慕糕一样,永远思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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