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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起大诗人李白,就不能不提到他的诗,以及伴随他一生的酒。
那么,到底是诗与酒成就了李白,还是李白成就了诗与酒?带着这个问题,我们先来简单回顾一下李白的一生。
恋上诗和酒,不是我的错,而是因为出身。
李白,出生于今天的四川省。祖上据说有李唐皇室血统,但没有可靠资料能够佐证,估计跟刘皇叔的身份一样疑点重重。这事不能苛求古人,在那个讲求出生门第的年代,攀龙附凤可以减少晋级的阻力,获得更多的资源。然而李白的出身却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好处,反而成了求仕的障碍。古代的等级制度森严,从高到低,依次是士农工商。因为父亲是商人,虽然腰缠万贯、身家不菲,李白却不如一个平民,不能参加科举考试。
李白在15岁时就有诗名,24岁以前在四川境内求学,一心想着学好文武艺,将来为国效力。24岁时,他辞家远游,踏上了艰辛的求仕之路。
在前朝隋文帝时期,初创了科举制度,到了大唐贞观时期日臻完善,从此以后成为封建帝国选拔人才的主要方式,延续一千多年。不过,除了科举,还有一种不成文的举荐制,不是初创,只是传统的变种和继承,魏晋南北朝的九品中正制就是它的前身,也算是对科举制度的补充。科举就像今天的高考,举荐制就像保送。
不能参加高考的李白同学,只能走保送生的路线,难度之大可想而知。自24岁远游以来,近二十年间,李白终日与诗、酒为伴,才名享誉天下,42岁时终于被举荐入朝。漫长的蛰伏期,李白只能通过交友、游玩、喝酒、作诗来打发无聊的时光。他背负着宝剑,携着酒壶,招朋唤友,走一路喝一路,酒足饭饱,微醺之际,提笔挥毫,大作立就。酒中日月长,诗里有乾坤,何其快哉!
然而这些是他想要的生活吗?没有人自甘堕落,没有人愿做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李白不是不想改变,而是无力改变。
李白的偶像和理想。
如果把入朝为官当作人生的最高理想,李白显然做到了,但是却并没有珍惜。李白性情孤傲,不愿摧眉折腰事权贵,仅仅三年,就被玄宗“赐金放还”。无奈离开朝堂,李白重归江湖。
看来,当官,当多大的官,不是李白的目标,而是实现人生抱负的平台。平台不合适,得来虽然不易,放弃也就不觉得可惜。
李白少年时代的偶像,是游侠一般的人,浪漫又不羁。后来又喜欢上了隐士,羡慕“小隐隐于野”的洒脱,敬佩“大隐隐于朝”的睿智。南朝的鲍照、谢眺、谢灵运(排名不按年代先后,而以成就大小为序)是李白的偶像,诗作中多有效仿和提及。这说明,李白虽然长期在“野”,但是一心想要入朝,实现为世所用的理想。
鲍照的《拟行路难》中有这么一首:
对案不能食,拔剑击柱长叹息。丈夫生世能几时?安能叠燮垂羽翼?弃檄罢官去,还家自休息。朝出与亲辞,暮还在亲侧,弄儿床前戏,看妇机中织。自古圣贤尽贫贱,何况我辈孤且直。
细心的读者,是不是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李白的《行路难》和《将进酒》中,就选用了其中的字句,而且风格极其相似。
如果鲍照的文风仅限于此,还真成不了李白的精神导师。随后,他笔锋一转,写道:
时危见臣节,乱世识忠良。投躯报明主,身死为国殇。
从古至今都是文人相轻,轻的是小情小爱小机灵,重的却是大义、气节和品格。鲍照的品格,完美地传承给了李白。正直的文人有节操,有坚守的原则。平时,看似漫不经心、无欲无求,要不牢骚满腹,要不及时行乐。一旦触碰到底线,就像脱胎换骨的另外一个人似的。人与社会的感情,个人与国家的感情,才是最炽烈、最真诚的感情。
如果只从表面上看,我们看到的是,李白的恣意妄为,李白的浪漫洒脱,李白的烂醉如泥,李白的疾世恶俗。其实,这些只是李白外在的东西,是表像,他还有内在的一面,深刻的另一面。
“中夜四五叹,常为大国忧”;“梦绕边城月,心飞故国楼”;“一去隔绝国,思归但长嗟”。这些诗句大多不在《唐诗三百首》中,知名度相对不高,却能反映出李白内心深处的家国情怀。
李白最有名的粉丝,也是他的知音。
李白离开长安后八年,爆发了旷日持久的安史之乱,大唐盛世的荣耀就此终结!李白先是入幕永王李璘府,后因永王叛乱而获罪。几经周折,饱受艰辛,忧国忧民的夙愿却没有改变。
就在举荐入朝的第二年,李白和杜甫初识了。杜甫要比李白小11岁,李白的盛名和风采,很快就折服了杜甫,从此杜甫成为李白最忠诚的粉丝。安史之乱后,俩人第三次相遇,志同道合,惺惺相惜,一同饮酒一同吟诗,探讨当前的国计民生。俩人好比俞伯牙和钟子期,知音再难求。不过,话说回来,两个人的性情,从各自的诗作中就能看出许多不同,但是相同的是,都有一颗赤诚报国之心。
还是在长安的时候,杜甫并没有见过李白朝堂上的模样,他根据坊间的传闻和自己的想象,写下了这首《饮中八仙歌》。其中就有这么几句:
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市上酒家眠;天子呼来不上朝,自称臣是酒中仙。
这是对李白外在的描写。其实,只有杜甫最了解李白:
白也诗无敌,飘然思不群。清新庾开府,俊逸鲍参军。
鲍参军就是鲍照,庾开府是庾信,两人都是传统的爱国诗人。鲍照的风格对李白影响最大,而庾信是北朝最杰出的一位写实派诗人,也是杜甫的精神导师。天纵奇才,盛唐诗魂。这样的美誉,杜甫毫不吝啬地给了李白。这才是内在的本质,李白就是这样的人,有个性,有风骨,有理想,有操守。
到底是诗和酒成就了李白,还是李白成就了诗和酒?这个问题,就像是小孩子争论“先有鸡,还是先有蛋”一样,没有实际意义。酒是李白洒脱、放浪的形骸,诗是李白丰富的情感,真实的精魂。没有酒,我们记不住李白的形象;离开诗,更无从得知李白的存在。
个人有荣辱,国家有兴危。世事总无常,谁也摆脱不了命运地捉弄。经世之才,不能为世所有,实在令人唏嘘!国家的大厦将倾,是扶一把,还是推一把?利己者抽身而去,甚至还要推上一把,推倒后再踩两脚。有操守、知大义的人,收起以前的成见和不满,放弃自己的小情小爱,竭尽全力奋起帮扶,只为心中大写的“爱”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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