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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国在商鞅变法后雄踞七国之首百余年,其他六国想尽办法想灭秦,但是只要秦朝缩回关中,将函谷关一关,六国就一点办法都没了,可是等到秦始皇灭亡六国,没有了明面上的敌人之后。仅仅十几年,陈胜振臂一呼,一群农民和六国残余不单击败了秦军,还轻松打进了函谷关,灭亡了秦朝,延续了几百年的秦国就此消亡,一点渣都没留下,甚至之后连秦国复国的呼声都没,那么为何强大无比的秦国和秦军在他的极盛时期会灭亡呢?
按照儒家传统观点,秦朝的灭亡在于不守仁义,实施法家暴政,但是这肯定不对,秦国实施那一套制度已经一百多年了,根本没出现什么问题,反而从被魏国随意欺负的小国一跃成为七国之首,真的大家吃不消秦朝的制度,那根本在秦国实施不了百年,更不会变成七国之首,儒家和史家的这种观点只是为了反对在秦朝施政的法家,并不是事实。
我们从史记上知道刘邦入关后和关中父老约法三章,把秦法简略,这会让我们误会刘邦就是靠约法三章取代秦法赢得了民心,但是这只是春秋笔法,事实上约法三章很快就被《九章律》取代了,而萧何制定的《九章律》基本上就是照抄秦律,稍做修改而已,汉朝的制度更是和秦朝差不多,但是汉朝我们都知道,延续数百年,是几个长寿皇朝之一。
有一种看法是秦朝对征服的地区尤其是六国苛刻,导致六国造反,这看上去似乎有道理,但是从史料上看,并没有这样的迹象,秦朝确实有将六国的豪强迁移到咸阳,收缴各地武器,车同轨,书同文等做法,但是总体上在各地的施政并没有和秦地有太大的不同,罗马帝国在欧洲会有把征服地和征服地人民分等级的做法,但是在秦朝却没有这样的说法,即便是反秦的义军或者反秦的史家儒者,都没说秦朝在这方面对待六国遗民有什么差别对待,就拿汉朝的建立者汉高祖刘邦和他的丞相萧何来说,都是楚国人,一个当亭长一个当功曹。从秦末的情况看,秦朝对六国贵族的管制是比较严格的,但是对于六国的平民并没有什么歧视性措施。
那么是秦二世的关系?确实,秦二世上台后确实干了很多事,比如杀了不少秦朝宗室,把扶苏和大将蒙恬也杀了,还为了修建秦皇陵阿房宫大兴土木,征发徭役,但是秦二世刚上台陈胜就造反,然后两年后秦朝就灭亡了,要说把秦朝灭亡的罪过归咎于秦二世也太牵强了,这必然是秦始皇惹得祸。
而且关键的一点是:秦在没灭六国的时候,至少能守住本土,要知道六国的军队都是正规军,但是面对陈胜刘邦项羽的军队却顶不住。陈胜刘邦都是农民军,项羽的军队应该经过项家多年培训会强一些,但是当年百战百胜的秦军怎么却打不过呢?尤其是关中地区,乃是秦朝重地,当年秦国死守总能守住,但是刘邦一打来秦军要么兵败,要么投降,怎么看都不对劲啊。
杜牧的《阿房宫赋》中有一句话“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杜牧在后面又说仁义之类的话,但是这句话感觉还是说对了,秦朝灭亡肯定是秦内部出了问题。
那么秦出了什么问题呢?其实也简单,就是秦朝的胜利太快太大了,步子太大,消化不良,这点上可以说秦始皇就是秦朝灭亡的根源。
为什么这样说?秦国在秦始皇之前,对于六国的做法都是采取蚕食,远交近攻的做法,一点点吞并,一点点消化,秦始皇还是秦王政的时候,最弱的韩国都没灭掉,虽然说赵韩魏只是苟延残喘而已,轻轻一推就倒了。是秦国在秦始皇之前没有实力灭吗?我觉得未必,只是秦国一直采取的就是一种削弱敌人,壮大自己的做法,秦国和六国作战,往往迫使对方签约,将城池交予秦国,然后秦国在此实施秦法,等十几年之后,这些地方基本被秦同化,然后以此为根据地,再度向六国进攻。这种做法虽然缓慢,但是安全,总是以多打少。
但是秦始皇不同,他手笔太大了,赵魏韩三国倒是没什么,早就没什么力量了,燕国是因为荆轲之事的报复,而灭楚灭齐就是很尴尬的事了,楚国是大国,灭楚之战秦国用了六十万士兵,那么楚国至少也有这么多的士兵,王翦说六十万已经是倾国之兵,楚国能和秦国兵力相同,至少人口不少于秦国,齐国和楚国一样是大国,而且很久没有用兵,人口搞不好比楚国还要多,再加上燕国和赵韩魏,这些人口加在一起至少是秦国的三倍以上。
司马迁在《史记》中说关中地区也就是故秦之地,人口大概是全国的十分之三,这是司马迁时期,此时的关中经过汉室几代君王苦心经营加上基本没有经过战火,人口繁衍应该远远超过秦朝时期。要知道秦朝连年用兵,给予敌人杀伤的时候自身伤亡也不小,秦国的人口是不可能超过繁衍多年的汉朝关中人口的。当时秦朝人口大概是三千万,而秦国人口大概也就六百万,至多八百万。
本来秦国要是先吞并赵韩魏三地,花十几年消化,再出兵灭楚灭齐,也就算了,那时依然是以大国之姿灭小国,不会消化不良。而秦始皇几年之内就灭了六国,吞并了土地和人口,还要将秦律实施?要维持当地的统治,要普及法律,少不了要派遣士兵和官吏。一下吞并了数倍于己的国家人口,等于自己的军队和政府机构一下就要扩张几倍,这还要在短短十几年内做到,这怎么可能?而且因为秦国要用秦律,就不可能用不熟悉秦律的本地人,要全部由秦国本土的人派遣过去。而且派遣过去的还必须是秦国统治机构的精英,不然没有效果。
(这里提一句,为何有些朝代能快速扩张而不担心这个问题呢,因为他们就没有触动当地的利益,原来用什么办法继续用什么办法,原来什么人当官就继续当官,后来还有科举取士这个利器,稳固了一些想当官的本地人的心思,所以扩张很快,很快就能从征服地征兵征粮。不过这种扩张是没有任何改变的,对于下层老百姓就等于换个皇帝,老爷一点都没变,甚至连皇帝变没变都不知,而秦朝要将秦律还有度量衡普及倒各地,是不可能这样的。)
秦国就往多了算,有八百万人口,去掉老人小孩和妇女,撑死撑死两百万成年男子能做官吏和士兵,留在秦国本土的就算五十万好了,那么剩下的150万秦人怎么安排呢?
为了普及秦律,秦国至少要将几十万训练有素的士兵和官员分散到原来的六国各地,面对两千万人,不单要维护统治,还要普及秦律,征发徭役,五十万都算少的了,即便有五十万,但是一旦分散到各地,数量就大大减少,远远不是当地人的对手了,所以秦末各地起兵那些秦人根本挡不住。
不单如此,秦始皇除了六国之外,还北击匈奴,这一下几十万秦军又没了,南击百越,甚至还迁移了几十万秦人过去,这些人还不像北击匈奴的秦军,是没有办法回来的。
算下来,起码一百多万的秦人流散到各地,而且还是秦国的青壮年,秦人本来就少于六国之人,这样稀释之下就更少了。
理论上秦人在外面一百多万,本土还能凑出几十万,但是这些只是理论上的数字,就算有这些成年男子,肯定也是没有上过战场,不如在外的那些士兵精锐,而且这些男子也要负责关中的治安还有很多是当地的官吏,不可能全部派上战场。所以陈胜起义时,秦二世仓促之下,要用刑徒来组建军队了。
甚至,关中的秦人说不定都不一样了,秦始皇迁移了十多万户六国豪强进关中,十多万户豪强,人口也有几十万甚至百万了吧,有这些人在关中,秦人又大量迁移出去,只怕刘邦攻打关中的时候,秦军之中就有不少这些本来是六国残余的秦人,就算没有,后方有这么多六国残余,秦军真的放心吗?而且这些人都是富豪,刘邦进军路上,秦军将领纷纷投降,很有可能也有这些人的功劳。汉朝建立之后,一直采取强干弱枝的计划,关中的军队人口都是最强的,未必不就是吸取了这个教训。
扩张太快,力量分散,消化不良,自己的大本营却力量削弱,这才是秦朝灭亡之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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