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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浪人”,在古代最初用来指代远离家乡的流浪者,或者失去工作的无业武士。
而如今,“浪人生”一词风靡于学生群体,意指未能合格第一志愿,延长备考期间的应届考生。相当于我国所说“复读生”。
同时由浪人衍生而出不少新词汇,诸如“预备校浪”(在私塾上课度过复读期间的浪人生),“宅浪”(以在家学习的方式度过复读期间的浪人生),“假面浪人”(入学保底校,一边上大学一边备考的浪人生)等等……
以下笔者收录了四则浪人生实录,从他们的失意,焦灼与失而复得中,或许蕴藏着我们所不曾有过的思考。
01东京大学篇
1、浪人比例数据
在东京大学2018年学科别合格者中,现役者比例相当严峻。比例最低的理科二类,现役合格人数刚刚过总合格人数一半。最高的理科三类比例也不过70%上下,同时其2浪及以上比例最高,达到7%。
如此形势下,每年均有大量浪人生产生。
2、浪人生涯实录
“如果没有一年浪人生涯,我或许还是那个输不起的少年”
——东大文科二类oidyps君
(译自个人blog)
我也曾一路走在“人生赢家”路线上,从未想过一朝坠入万丈深渊。
高中毕业于筑波大学附属驹场高校。这是一所每年7成学生(现役+浪人总计)都能上东大的高中,于是整个高三时代,自我感觉都处于好到爆炸的状态。我傲慢地辞退了早大政经学部,一心只等东大发榜。
2017年3月10日12时整,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东大榜单。没有我。
当晚我怀着难以置信的心情向父母表示想要复读,只得到了父亲的怒吼:“不要想当然!本应该考上的却因为自己不努力没考上,这种态度还复读什么!”
虽然在我的哀求下父母终于同意了复读,但噩梦才刚刚开始。
重新审视了自己过去一年的备考,我方才对自己毫无计划性的学习感到羞愧难当。因此在决定复读的第二天,便早早定好了复读的私塾。一般来说,私塾四月开课,很多人会在3月彻底放松一把再回来上课,但我从报名当天开始,就制定了时间表,从早晨8点到晚上9点半为止在自习室不间断学习,每周只有一天可以休息。
4月开课以后也是如此。除去上课的时间,我把自己关在自习室里。上课时候为了自己不打瞌睡,永远坐前三排,坚决不靠椅背,困了就拿笔戳自己手。
然而我的精神压力也在逐渐升高。8月上旬有两次东大全国模拟测试。第一次拿到了A判定,第二次是B判定。这是一个很不好的信号,说明我努力数月,毫无长进。此外最戏剧性的一幕在于,去年的我随随便便就取得了两个A判定,名字载入优秀者名单贴在塾的墙壁上,而现在我对着墙上自己的名字几乎崩溃。
在被抑郁情绪纠缠不清的情况下,我的浪人生涯步入后半程。考虑到身体状况也逐渐问题百出,我将自习时间缩短了一个小时,力求更有效果地利用时间。在校内考前期日程里,我又一次报考了早大政经学部,并新增庆应经济学部。
然而结果却是,去年甚至不屑一顾的早大政经学部,我落榜了。庆应经济学部也没能合格,狼狈地留在候补名单里。
就这么浑浑噩噩进入center 考试冲刺阶段,如今据我母亲回想起来,我在梦里还不断呻吟“没有合格就去死”。幸而center成绩总算还令人满意,靠着比去年高40分的总分,候补合格了庆应经济学部。我在万念俱灰里抓到了一线希望。
最后只等东大结果了。
2018年3月10日,6点钟时候我就撑不住起床了。在临近极限的压力下不断用荧光笔在白纸上写下“文科二类文科二类文科二类”。现在想来也觉得自己差不多疯了。
又是12时整,打开手机榜单,有我的号码。
你们明白这种感觉吗?太突然了。一想到自己是东大生了,忽然就因为极度放松瘫倒了,一直到父亲下班回来才回神。
如今回想起来,对生命中这段特殊的日子,我充满感谢。如果没有这一年浪人生涯,我或许还是那个输不起的少年。如果当初一帆风顺进入东大,世上只会多一个自命不凡惹人嫌的家伙罢了。
“这是一个很常见的故事,乡下神童走出村庄,终于发现天外有天”
——东大多浪交流会会长
(整理自东大多浪交流会主页)
其实得知东大多浪交流会正是笔者写这篇推文的初衷。
所谓东大多浪交流会,是东京大学的社团之一,高中毕业后经过两年及以上时间考入东大的学生才有资格参加。会长自称“北大假面”,顾名思义,会长曾在北海道大学做过假面浪人,而后考上了东大。然而这段经历却远远不止这么简单。
会长经历过4浪,正好是普通学生读完大学的年数。
出身于岩手县盛冈一高,一个在当地无人不晓的名校。
自小被家乡的人们称为“神童”,现役时也是心高气傲,除了东大一所大学也没有报考。然而事与愿违,以2分之差与东大失之交臂。
而后会长进入河合塾成为“预备校浪”,天不遂人愿,一年后理科一类由于1.6分之差再次落榜,不过由于报考了北海道大学后期日程,拿到了北海道大学的合格书。
“这正的是最危险的时候,“会长说,“很多浪人生都是现役的时代只差几分上东大,觉得自己再试一年绝对能合格。那么在接下来一年就不肯怎么用功,以为自己绝对比现役生强,结果就是第二回还是差几分落榜。”
会长进入北大后仍然心有不甘,决定成为假面浪人。
在北海道大学的第一年,会长选择了理科二类出愿,然而依然以数分之差第三次落榜,同时由于没能充分准备北海道大学的语学期末考,在落榜同时得知了自己留级的消息。
进入浪人生涯第三年,同时仍停留在北大大一的会长在北大创办了假面浪人生之会,召集同志一同备考,这次他重回初心,出愿东大理科一类。然而由于各种原因,第三年也未能考上东大。
进入第4年意识到自己已经走过平常人大学四年的会长,终于感到了莫大压力,对于北大化学课也深恶痛绝起来。他回到老家向父母摊牌,经过坚持不懈地恳求后,从北大退学,重新回到家乡的预备校上课,在背水一战的压力下,最终考上了梦寐以求的理科一类。
“其实这种事情在东大特别多,在老家一直被叫做神童,走出来发现自己不聪明也不会学习,”谈及如今在东大的生活,会长苦笑道,“现在在东大也是一直垫底啊……”
而对于创办东大多浪交流会,会长表示,这个校园里有各种各样的人,希望大家都可以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场所,一群能够知心的伙伴。
02东京艺术大学篇
1、一片肃杀的合格比例
据东京艺术大学美术学部的2017与2018年度合格数据反映,将近三千人的志愿者中,只有234名能够突出重围。
在过去的推送中曾有不少文章介绍过东艺严酷的合格率,尤其是美术学部,可谓美术界珠峰,其现役合格率比之东大,更令人咂舌。
以下来自某美术塾官方采访。
“比起东大每年现役率有六七成,东艺美术学部的现役合格率仅有2成,平均浪人年数为2.5年,其中不乏5,6浪者。录取结果之惨烈可见一斑。”
不过,造成这一情况也与东艺的教学信条有关。
据一位东艺入学者所说,入学典礼上校长曾公开表示,「何年かに一人、天才が出ればいい。他の人はその天才の礎。ここはそういう大学なんです(只要几年出一个天才就行。其他人都是天才的垫脚石。这里就是这种大学)。」
尽管此举颇具争议,也曾有新闻社对此作出批判,然而在艺术界,这是一种秘而不宣的传统,只是鲜有人敢于公开承认罢了。
于是,在这样的一所严苛又个性的学校里,也诞生了不少入试趣闻。
笔者初来日本时,曾有一本名为《最后的秘境》的书风靡各大书店。本书作者详细记录了身为东艺毕业生的妻子的日常言行与校园往事,其中就有这么一则故事:
某年校内考,给考生一支铅笔,一块橡皮,一张画纸,让其“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某生全程默默削笔,将铅笔屑细细碾碎,纷纷扬扬沾在脸上,在收卷前一秒“啪”地将画纸往脸上一盖,题为“自画像”。
由此,我们或许能模糊把握到东艺的作风与东艺生的过人之处。
2、浪人实例
“直面落第,失恋与死亡”
——东京艺术大学雕塑科 后闲君
合格发表日是一个可以被称为“非日常”的日子。异质的空间感不断扩散。空气里膨胀着经历过数回也无法消弭的紧张感。怪叫与笑声,以及偷偷抽泣的声音不断削弱着我的精神。站在勉勉强强能看清榜单的位置,看见了自己迷迷糊糊的号码。
啊,原来东艺也是能考上的。当时只有那么简单的感想。
去年九月,我迎来了姗姗来迟的三浪生活。
这一年最大的成果,在于获得了一种强韧的精神控制力。维持意志不是一件寻常的事。单论我自己的问题,在这一年我经历了落第,失恋,甚至于想到了死。尤其是意料之外的失恋,在不断削弱精神的同时,好像连日常思考所需的逻辑回路都因此断裂了。
我曾想过,只有三种心态的人能考上东艺。
第一种,天然。看起来呆呆蠢蠢,无论怎样打击都不能伤及分毫的人。说真的如果能维持天然迎接考试,简直就是无上幸运。第二种,装天然。即,意识到自己受到挫折的同时,反其道而行之,装作一无所知。这一类的人在合格者里应该属于主流吧。第三种,超人。这一类人将自己所受的挫折全盘接受,细细咀嚼,以永不气馁的面貌前进。听起来很痛苦的样子吧。我也曾想,如果能成为这样的人就好了。时至今日,我也不过是在逐渐接近这一类人而已。
总而言之,我认为东艺还没人宽宏大量到让精神力薄弱的人进入校门。
其次,精神控制也体现在别的方面。
首先需要说明的是,没有实力是断断进不了东艺雕塑科的。然而精神力极易反作用于实力。构成,素描,塑造,这些项目无不反应着作者的精神。在作品中过度注入精神,就容易发挥不稳定。然而完全不注入,则过于死板,无法充分反映实力。这就需要极大的精神控制能力。它事关你能够充分发挥自身技术与实力。
扯到这里仿佛说了很多没有生产性的话题,但这些确是我能够想到的,所有重要的方面。
“善哉 浪人生”
——东京艺术大学雕塑科木藤君
我感到自己何等完美,对苦思而就的作品毫无记忆。
如何制作,如何描绘,我已毫无头绪。
初学美术的高三以至今日,我亦毫无感想。
生而为人二十三年,对于自己我仍毫无了解。
六次考试,五次落榜,沦落转科,难以置信。
现役以至于五浪,无论如何,状态从未稳定。
状态稳定反而落榜有之,教人如何笑对。
俗话说看见什么就造什么。哪有这么容易。
浪人生涯得以看到两回奥运,泪流满面毫无办法。
浪人生涯只同情过自己一回,当真从未如此后悔。
好在季节流转年岁变迁,尚未真正失去过什么。
不孝子能浪人至此全在于父母。除了感谢别无其他。
最后,我大约也不是那么怪的人,
千万不要认同自己的软弱,甚至于同情自己。
得把生活刷地一下全改变,
看着天空风轻云淡,站在风里感知世界。
然后除了鼻塞什么也不会有。
*木藤君作品展示(源自すいどーばた美術学院
无论是东大浪人生规规矩矩顶着压力备考,抑或东艺浪人生在压力之中重获了感知世界的力量,这些人生空白期的经历,或许能给予我们不同的看待备考生涯的感悟。
人生路漫漫,岔路千万种。
无论走上哪一条,手握信念,负重前行,不经意间便是柳暗花明。
(すず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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