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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古人的一首诗,写出了乡村清明时节的宁静美好,写出了诗人为农家又将获得丰收而感到无比喜悦的心情。诗中的美丽场景,仿佛写的就是我的老家,仿佛又把我带回到了那少年时代。
我的老家是在皖南乡下一个偏僻的小山村。山峦重重,村中有数条小溪,那一块块水田,方不方,圆不圆,高高低低,一块挨着一块,山和田你缠着我,我绕着你,紧紧连在一起;还有那村庄里十几口小水塘,东一口西一口,像一颗碧绿的翡翠珠子,镶嵌在这山边田头,小风一吹,水面悠悠晃动,给这片山野的景色增添了一份灵动。小山上,田埂旁,水塘边,沟沟壑壑,到处是茅草荆棘,虫草相依,"自然环境最适合水里的小动物和昆虫的生长,更有利于青蛙的生殖繁衍。每年的三、四月份,我们都可以在水塘边、稻田里看到青蛙产下的一块块白白的,粘糊状的东西,即像白色肥皂沫,又像一团奶油,里面裹着一个个很小的黑点,这就是青蛙的卵,正是这些黑点慢慢孵化成了一只只小小的蝌蚪,形状像一个偌大的逗号,它们一团一团地拥在一起,像一个黑色的滚动的圆球,在水中晃动着,仔细地看上去,很是好奇,也很好玩。尤其令人感动的是,它们的妈妈始终形影不离,一直在附近看护着这些还没长成的小生灵。不久,这些小蝌蚪渐渐长大,直至最后完全脱胎换骨,返回到本真面目,变态成了我们所熟悉的又蹦又跳的青蛙了。
夏天的夜晚,月光如水泼洒在这山野之上,树林、村庄、田野披上了一层乳白的面纱。夜风徐徐吹来,格外清新、凉爽。这时躲在草丛里的青蛙也开始出来觅食了,稻田里,村庄的周围,田埂路旁,到处都有青蛙在活动,那"咕咕咕,呱呱呱"的叫声此起彼落,一阵高过一阵,既像同类之间在相互打招呼聊天,又像在举行一场声势浩大的演唱会。这个夜晚啊,并不是只有人类自己在狂欢,快乐的青蛙也在享受着这个凉爽之夜。这悦耳的蛙鸣声,回响在整个夜空,打破了这山村夜晚的寂静,劳累了一天的人们,已习惯地在这和谐而响亮的催眠曲中,带着美好的愿望,安然地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青蛙是种益虫。青蛙有着惊人的捕捉害虫的能力,是害虫的天敌,是农作物丰收的卫士,是人类的忠实朋友。"独座池塘如虎踞",只要有青蛙在,庄稼的周边就很少有害虫,只要听到蛙鸣声,农家就有播种的愿望,就有丰收的希望。
小的时候,我根本不懂这些,更没有保护青蛙的意识,少年的天真与无知,驱使着我任着性子玩耍,拿起棍子就随意搅和青蛙的卵块,有时看到青蛙就乱抓,并用麻绳栓住青蛙的一只腿,拖着青蛙玩。特别是到了盛夏季节,就经常去塘边钓青蛙回来养。钓青蛙特简单,砍一根小竹竿子,上面系着长长的麻绳,再在旧棉袄的破口子里扣出手指大小的棉团,系在麻绳的另一端作诱饵(当然也可以用蚱蜢、蜻蜓等虫子),一根钓青蛙的鞭子就做好了。
夏天的天气很热,水里的温度也很高,青蛙一般都躲在塘边的树枝叶下的草丛里,也有的头朝上浮在水面。青蛙也有许多种,而我专找一种黑灰色的,本地方言叫"奈奈蛄"的那种,又大又肥,不失为餐桌上一道鲜美的佳肴。
青蛙是既精明又老实的,它以为人类不会轻易的伤害它们。当我在草丛中找到青蛙,举着鞭子,将吐着口水的诱饵,还没放到它的嘴边,有的聪明过人,立马就逃之夭夭。有的居然熟视无睹,不动声色,任由我的诱饵在它嘴边点来点去,两只眼睛不眨地瞅着诱饵,就是不吃。还有的却是胆大包天,或因饥不择食,猛地往上一窜,张嘴就是一口咬住,说时迟那时快,我就使劲地将鞭子往起一摔,青蛙便抛到了高高的空中,翻了几个斤斗,重重地摔在地上。有的被摔得四脚朝天,一动不动,有运气好的,掉在草丛上,还能逃跑,我便赶紧冲上去,跟着后面抓,当时感到非常的刺激和开心。怪不得导演高晓松小时候,除了上学,就喜欢钓青蛙。最为残忍的是杀青蛙。一把抓住青蛙,一剪子将青蛙的颈部剪断,然后剪开一层皮,抓皮一撕,三下五去二,可怜的青蛙就变成了人们刀板上的食材了。生来胆小的我,每到这个时候,我就躲得远远的。
如今的春耕,普遍使用机械操作解决了劳作人民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繁重的劳动,大大提高工作效率,依靠科学的力量和技术进步,以获得更大的劳动成果,这本无可非议且值得骄傲。可人类在全力发展自己的同时,却于无意中伤害了一些与人类共同生存至今的另类朋友。尤其是近年来,生态环境受到严重破坏,水源渐渐干涸,农田荒芜,虫类、鱼类和其它小动物减少,影响了青蛙的生存与繁殖;同时,由于人类的野性,以捉青蛙为乐,以食青蛙为快,导致青蛙的数量和繁殖机率大大下降;最为关键的是高效化肥农药的使用,大量杀死害虫杂草,青蛙的命运也在所难免。种种这些,致使一些物种数量快速的减少,有的甚至销声匿迹,遭到灭门之灾。正因如此 ,已有多少年没有听到那"蛙声一片”了,我的老家也不例外。
近几年每次回老家,记忆中的景象已经改变。昔日的小荒山,已被高大的树木和厚厚的植被盖得严严实实。土地也不种庄稼了,到处种植的绿化树木,成了一片小树林,那些田间的小路,塌的塌,长草的长草,有些好点的农田出租给外地人,现在村里人烟稀少,住的都是中老年人。年轻的外出务工,有的城里住,老祖宗留下的那点田地,几乎荒芜,极少看到那绿油油的秧苗和那沉甸甸的稻谷了,想闻到一丝稻花的馨香都很难。
又到一年春夏时那熟悉而又久违的蛙声又在老家门前叫了起来,听起来是那么的亲切悦耳,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失去多年的宠儿又突然归来,使人又欣喜又激动。在这越来越冷清的小山村,又能听到蛙声再起,和蟋蟀的"唧唧"声,整个山野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这是小山村特有的,令人沉醉的意境,这种天人合一、自然和谐共存的景象,然而,我们都已回不去的童年憧憬,似乎也得到了一丝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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