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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小时候,最值得在小伙伴中间炫耀的事,就是在榨油坊里吃一碗油盐饭。
那年代物资非常匮乏,不要说吃零食,就是有足够的食油吃就已经很不错了。那个时候过年走人家,大人们所讨论的基本上就是吃多少粮食和食油,一般贫穷一点的生产队,每人每年360斤粮食,一斤半棉油,半斤香油。条件稍好的生产队每人每年420斤粮食,油料会更多一些。
我小时候所住的生产队因为坡岗地多,所以种的芝麻就多,种的芝麻多,香油也就榨的多,除了上交国家的统购任务,剩下的全部按人头分给社员,记得有一年我们每户人平分了八斤香油,一斤半棉油,这在很多地方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因为我走亲戚的时候我亲戚问我吃多少油,我告诉他的时候他大吃一惊不说,还说我:是不是在发高烧说胡话。由此可见当时的物资是有何等的匮乏。
当时社员所吃的食油不像现在有专门的油料加工厂,而是每个生产队去大队集体榨油坊自己土法榨油,土法榨油虽然耗时耗力效率不高,但榨出来的油是最纯最真的。
那个时候基本上每个生产大队都有榨油坊,每个生产小队都有榨油的师傅,因此,每年榨油的时候,除了这些掌握榨油技术的师傅是固定的以外,其他的如碾棉籽(芝麻)的,炒棉籽(芝麻)的等,基本上都是轮换,如果轮换到谁家,谁家的孩子就算“走火”了,因为可以在榨油坊蹭一顿饭吃,而这顿饭绝对是用油泡着饭来吃,吃的时候基本上是连油带饭三口两口吃个精光。没有家人在榨油坊工作的小伙伴只能看着这些吃油泡饭流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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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榨油的时候,除了一小部分小伙伴能吃到榨油坊的油泡饭以外,其他小伙伴基本上都会有享受的,例如在榨油房里趁大人不注意的时候,偷一块已经榨过油的芝麻饼装在荷包里,没事的时候拿出来咀嚼,一块巴掌大的芝麻饼能吃上一两天。虽然芝麻饼非常坚硬,只能用牙磨,但那香味是无可比拟的。只是吃过芝麻饼后,满嘴满脸乌黑,大人一见就知道:“小狗日的,是不是在榨油房里偷芝麻饼吃?”
其实小伙伴们最喜欢“偷”的除了芝麻饼就是炒熟的棉籽。
那个时候几乎每个生产队都种的有棉花,棉花收获后,都是自己轧棉花,然后把棉籽留下来榨油。棉籽榨油的时候,先是炒熟,然后放进碾槽里面碾碎,棉籽碾碎后,就放在蒸锅上面蒸,然后趁热放进一个直径在四十公分左右的铁圈里,铁圈的周围垫上稻草,人站在上面一边加正热的碎棉籽,一边用脚踩实,最后成为高约十四五公分的圆“饼子”,饼子制作好后,就放在用两棵直径约1米左右的大树制成的土榨中间,然后加楔,最后用带铁头的撞杆撞楔子,随着楔子越撞越紧,油就慢慢流了出来。
偷棉籽的时候,一般是结伴去偷,大家分工明确,有人打掩护有人去偷,偷出来的熟棉籽大家均分。其实,大人们都知道这些小孩子进榨油坊不是为了参观,而是为了偷棉籽吃,他们一般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小家伙们把棉籽装进荷包,荷包已经变得鼓鼓的时候,就假装吼两声:“搞嘛,小狗日们的,又来偷棉籽。”大人们虽然是假装大吼,小孩们却并不知道,一听见大人的声音,就知道自己的偷窃行为暴露了,发一声喊,拼了命跑出榨油坊,然后躲在旮旯里“分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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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时候在榨油坊里面榨油,并不是整个大队都来,而是各生产小队按照抓阄的顺序到榨油坊去榨油,这样一来,轮到在榨油坊榨油的而生产队里面的小伙伴就会经常有油泡饭、芝麻饼和熟棉籽吃,而别的生产队的小伙伴则没有,有吃的就会在没吃的小伙伴面前炫耀,今天是这个生产队的孩子,明天是那生产队的孩子,整个过程会从第一天榨油开始贯穿到全大队榨油结束,每年的这个季节,我们这些小家伙们就会轮流上演“几家欢乐几家愁”的现实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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