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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赵主任
大学的事儿。
那时候，还有半年就要毕业了。
圣诞节，我们七八个要好的男男女女，一帮单身汪，临时组建了一小撮，下馆子。
每人手里捧着一个苹果，我们刚刚在校门口的摊位上，自己花钱买的。
一人买一个，相互赠送。
就算是，单身汪之间的相互安慰吧。
那天晚上都喝多了。
尤其是，那个躲在角落的小女生。
反正还有半年就各奔东西了，每个人都掏出了自己心窝子：什么第一次初吻，什么暗恋谁谁谁，什么我家早就安排好我的工作了。
象牙塔外的小酒馆，暴露着我们真实的灵魂。
丑陋至极。
那个已经喝了3瓶子大绿棒子，吐了两起儿的小女生，也终于开口了：
你们知道为啥子，我不爱吃苹果吗！
我小时候，其实最爱吃苹果。
小时候，我家条件不好，我想吃苹果，我爸就骑车子到镇子上给我买。
回来，他给我削皮，我吃苹果，他吃皮。
就算是，苹果摆在我被子上，烂了，他都不舍得吃，一直给我留着放学。
小时候，我爸爸和我妈妈总是特么吵架。
天天闹着离婚。
爸爸看我害怕，就拿一个苹果，放我被窝里让我搂着，说大人的事，大人解决，你赶紧睡觉，明天还要上学呢！
我上初中的时候，他们就彻底离了！
你去跟你妈说，你跟她！这是我爸第一次和我说了这么陌生的话。
霎那间，眼神里就没了以前那种一丝丝的父爱。
从那以后，我就跟着我妈过，再也没有人给我买苹果了。
直到，我妈在我高一时，胃癌去世。
我才见到我爸。
他造的狼狈不堪。
我才知道，他一直在工地打工。
那几天，我没和他说一句话。
一次，姥姥中秋让我去工地，给他送月饼。
我死活都不去。
姥姥气哭了：那怎么的也是你爸！你怎么一点人儿都没有啊！
他这些年，咋不管我呢！
姥姥说，离婚，也不愿你爸！那学费，不也是人家给你交的嘛！
我硬着头皮，在工地上，找了他半个小时才找到。
扔下月饼，我就走。
要不是看在学费的面子上，我才不来呢！
我爸从后面追上我，给我拎了一袋子苹果，说是工地上发的，回家削削皮吃吧。
我没有拎。
我爷俩僵持了10分钟，最后他就索性放在地上就走了。
没有像以前小时候那样，哄我。
那几个苹果一直放到烂，我都没有吃。
我上大一的时候，我爸也刚成了家。
那次，他路过来看我，开着面包车。
那天，他拉着我整个城市转悠，说要给我买蛋糕，说今天是我生日。
我说，我不过生日了，我好几年都不过生日了。
我爸在饭店点了一桌子菜，我一口都没动。
我要回宿舍。
我上车，选择了坐后座，看到座位上有两大箱子水果。
我问，给我买这么多水果看啥子，我也不吃。
我爸居然说，那是你阿姨给她孩子稍的，她那孩子，也在这附近上大学。
我特么当时就跌入了谷底。
到宿舍楼下，我头也没回，就直接上楼了。
我爸给我零用钱，我一分没要。
那一夜，我流了一宿的眼泪。
早上，寝室老大去洗手间回来，拎了一袋子苹果进屋：谁在门口挂的苹果！
打开里面有个纸条，写着我的名字。
你爸给你的呦！
昨天那么晚，你爸上哪买的苹果！
寝室那帮货，也不客气，上去就造：咱爸买的苹果真甜。
我头也没抬，盖着被子继续睡觉。
等她们都出去吃早饭，我才爬起来，看到那袋子苹果，是我最喜欢吃的红富士。
可，全寝室就我挑的那个，不怎么甜。
其中有个苹果，还有虫子眼儿。
一看就是我爸买的。
你们猜！
为什么我知道那是我爸买的。小女生眼神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
因为，我爸是个最不会挑苹果的人，每回买回来，都让我妈给一顿骂。
小女生又喝了一大杯，顺便咽下去了，两汪已经溢满在眼眶里的河水。
说回去吧！太晚就锁门了。
走着走着，她蹲下要系鞋带，让我们往前走。
半天她也没跟上。
我们往回返，找她。
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路灯下蹲着，把脸埋在肩膀里，肩膀一耸一耸的。
哭的像一个没妈的孩子。
毕业十多年，那个女生才结婚。
他爸爸给她付的首付，在二线城市买的房。
婚礼上，女生在台上哭的梨花带雨：
就因为我爸当年没给我，也买两箱子一样的水果，我大学几年都没和他说话。
要是还能回到以前，我绝对不会这么对我爸！
司仪让女生的爸爸，讲几句话。
她爸爸拿着话筒，双手直发抖，一句也说不出。
一只手拿着话筒。
一只手糊弄着，劈里啪啦砸下来的眼泪。
然后干脆直接用袖子擦。
女生上前搂着她爸，拍着她爸的肩膀。
他爸爸依偎在自己女儿的肩膀头上，哭的不省人事。
媳妇说，看这老头儿，委屈的像个孩子。
我是赵主任，和你一起怀念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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