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评｜穿透高墙的曙光 《肖申克的救赎》抒写安迪的人性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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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迪的扮演者

文/甲申

#电影#

肖申克的高墙，透不过一丝柔和的昀光来。里面是灰色的囚服和干涩低矮的几平米的牢房，这些对于深陷囹圄的自由人来说，无以是一次来自心底深处的无法透视的绝望。这里，连接着黑色的寓言，被颐指气使的咆哮，被疼痛不堪的警棍鞭打，不止一次痛苦，不止一次需要正常呼吸的渴求，而那短暂的自由的曙光变得微不足道。更何况说，面对杀了妻子的银行家的罪行已经不可饶恕，开篇的预警大声的呵斥道——你们这些该死的人渣，他们拿着圣经的时候，已经不需要来为自己的自由开脱了，只需要赎罪。可是，肖申克的监狱里面，没有一个人有罪。

我想，我只是一个旁观者。太多的故事都写在影片里面，但影片本身带来的震撼使我无法长久正常的坐立，我开始不安起来。我的心底也开始不止一次的问道：“救赎，救赎。”我仿佛也深处缧绁，批发跣足，看破生死，来自心灵深处的拷问让我几乎窒息。这个时候，内心是多么渴求自由。我想，我也被一座围城困住，围城里面也是一堵彷徨的高墙，这里的人们只是在例行公事，我也一样面临着被规矩化的生活。

或者说，我需要走进影片里面，走进这两小时的长久的十九年的光阴来走完这场灵魂的救赎。

我没有看过斯蒂芬·金的原著，但影片足以让干瘪无力的人生得到洗礼。我走进美国的一九四七，这时世界秩序好像才刚刚开始，或者说大众的灵魂也才刚刚开始，我也在帷幕的外面，注视着这开始的一切让生活重新开始。主人公银行家安迪是个瘦高的知识分子，在肖申克的监狱里面，已经被判了无期，他正在面临着被欺侮的牢房生活和被欺压的劳作时间。而彼时，瑞德已经是个被判了二十年的老囚犯，按他的话说，他是肖申克唯一的罪犯。肖申克的高墙上，他无处不在每个十年里面对视着监审官的眼睛，印章上面清晰的红色字眼又一遍遍的写着“驳回”，对于局外人的我而言，他们要在肖申克里面走完人生的一辈子。我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我要不就是庆幸，要不就是干笑，庆幸我这可笑而又可悲的小人物，我干笑着自己的可怜，我自己又何尝能救赎得了自己呢？

来自灵魂的救赎，一方面来自内在精神的洗涤，一方面就来自外在物质的洗礼。影片伊始和反复折叠中显现的《圣经》读本和监狱图书馆让我不止一遍的看到在彼岸重生的曙光。对于我这个梼昧的自由人来说，我也反复着安迪的一句话“希望，带着希望。”因为，安迪是无罪的，即便在影片楔子的一段，面对出轨的妻子，安迪在车子里面反复端详的枪支的时候，还是让理智主宰了他一切的行为。在肖申克，他在救赎自己，看着他要为自己的“罪行”据理力争的时候，我想，我多么希望我也能闯进影片的帷幕里面，和他站在一起，做他的辩护证人。可这一切，还是失败了。我万想不到，那长久的铺垫的小小的锤子，居然有如此大的能量，让他能在时刻形影不离的预警和邪恶的典狱长身边挖出一道只有半米直径左右的短短的走向希望的隧道来，而这条隧道，按瑞德的话说，需要六百年。或许瑞德已经长久的失望了，二十年，三十年，直到四十年，也不会改变的无期徒刑。即便是无罪的安迪，也无法更改的眼前的高墙，他终于涉过了涴脏的洿河，涤尽罪行，在彼岸重生。

说实在，我无法迷醉在影片的胜利之中。有人说，那是励志的救赎，在一遍遍紧张的神经之中，即便海利狱警被绳之以法，典狱长畏罪自杀的时候，我长久的想着不是大快人心的喜悦，而是在肖申克长久的监狱生活带来的十九年甚至更长的时光所失去的希望。在影片中，有一句瑞德的旁白——在监狱里，没事也得找事做。监狱里，不是无聊的让人发疯，就是颓废的让人再一次迷失。我看到安迪的十九年，有自己的顽石艺术，有一副象棋，有海华丝的海报，居然也靠着自己“争取”来的权利扩建翻修了监狱图书馆，这些，都让安迪做到了。那是自由的曙光带来的希望，我想，如果是我，不是老死在影片中，也早就荒废自我中迷失了。因为，我何曾看到希望来，甚至看到了绝望，这高墙森森的阴郁，一人独禁的刑罚足以让人失去活下去的动力。

我很多时候喜欢把影片当做监狱版的《活着》，和余华一样体现出来的精神实质，就是为了希望的重生所活。监狱里，失去自由的人忙着活，或忙着死。在监狱外面的自由人，也在忙着活，一样忙着死。活着和死去是个反复循环的一个符号链，死去只是一瞬间的眼神，而活着需要长久的勇气。我只愿意忙着活，和安迪一样，要去爬干涩的隧道和污泥的水池，这些，只愿意活着，毕竟活着为自己争取权利，活着为着希望。

影片反复和《圣经》联系起来，《圣经》和教育一样存在肖申克的监狱里面，内在精神的救赎和外在物质的希望不仅仅是源于一本书。强者自救，圣者渡人，和东方哲学一样的佛释之道，不仅仅是渡人的自我得利，也为带来希望的活着的种子。《圣经》马太福音章节的一段话穿过墙圯和废旧的荒园——生命在他里头，这生命就是人的光。我想张开生命的羽翼，让张开的身子接受光亮，照耀自己，扫去黑暗和罪恶。

（一） 老布之死和“体制化”

老布鲁克斯是个在肖申克服役了五十年的老囚犯，按照资历排辈，他似乎已经被整个肖申克写进了历史。在书籍中的赎罪让我们看到一个人从犯罪到最后慢慢的与心灵融为一体的历程，那是被释放了的枷锁，以至于本能的习惯了监狱的生活。这些，在瑞德的“体制化”的口述中像白开水一样被慢慢的洒开去，变得依赖不已。

老布

老布值得同情吗？就电影本身而言，他已经呈现的是一个得到精神救赎的一面。电影所无法呈现的是在他年轻时候的样子，也许在肖申克以前，他是一个拥有家暴史的狂人，也许就是一个杀了人的暴徒。既然进了肖申克，就必然有罪。可是，谁都说，这里没有罪行。那么从《罗马法》最初的祷告中，诸如自然的法案所生效的东西就是有偿必得，有过必失。老布失去的是在肖申克的青春，得到的是属于肖申克的一切生活。他说从一九零二年，他在自己的家乡只看到一辆汽车；从肖申克出来以后，这里到处都是汽车，这转变的世界让他茫然失措，以至于他根本无法找回自己。这些从肖申克走出来的感官世界，是让每一段心灵独自行走在漫无边际的长廊上茕茕怅惘，赎罪者自救的生命不是灵魂本身，而是灵魂的归宿。

老布所得到的假释不是他生活的本身了。就像一所房子，一个人，才是一个生命的家园。在肖申克，老布已经依赖这个监狱的家园，所以老布的死亡颇有瑞典的斯德哥尔摩的情结，在罪犯的绑架者的面前，我们居然可以做出兼容的举动并得到抚慰的心缔，那是多么疯狂的无奈。因为肖申克本身，它是作为一个囹圄的圈地和围墙存在的，它困住的本身已不是一个地界和自由有关了，失去自由的人很多，但得到心灵的救赎却很少。我想，老布他拿起利刃对准狱友的时候，心理想着绑架超市老板的时候，肖申克对于他的符号，已经成了他一生的代名词。

有时，我也在被潜移默化。简言之，体制化是我最软弱的祈盼。我始终在一个几十平米的空间里面发呆冥想，我也始终走不出自己的圈子。年幼时，被知识困住，习惯了贫乏；后来，被金钱困住，习惯了手机；往后，被生活困住，习惯了时间。一步步慢慢老去的时候，面对生命的高墙，从拒绝它，到最后接纳它，成为生活的一个音符，终身都走完了。

肖申克意味着什么，对于老布而已，已经成了一个世界。走出这个世界，他无法再另一个精神世界生存，面对无法预知的窘地，瑞德也发出类似的感叹。如果走到了赎罪的尽头，他想到的只是解脱已矣了吧。

“体制化”有时是一剂合群的良药，有时却又把自己推向了深渊。我自己有时也在无尽的空想与遐想，再多的天真的想法往往是表达属于自己对于未知的那份美好，得不到，最后也成了习惯的自然。

“Brooks is here。”我每每想到这个片段，看到瑞德重新走到老布的居所的时候，还是有动容的无尽可悲，想想自己也是那么可怜。对于自己的世界，想要自由，想要一份不被规划的生存，想要摆脱柴米油盐的束缚，想要得到真正心爱之人的朝夕相伴，这些我也做不到，穷尽我的一生，我也只能循规蹈矩，来到自己的“肖申克”，看着《圣经》独自哀祷。

企图留在监狱的老布用抗拒的方式诠释Brooks is here

《勇敢的心》华莱士一声几乎驽尽全身气息的呼喊的自由，那样史诗的口号，此刻我看不到。也许像对于安迪那样，或许我会在“肖申克”做唯一的体制以外的事情。雕刻顽石，下国际象棋，挂海报，毕竟这些是那么简单，舒心。

老布最后还是死了，他的死象征了对灵魂的安放，与自由无关。他的归程是肖申克的，面对自由的惘然，我心底发怵不已。老布换来的自由是五十年的青春，他养的小鸟杰克和他一样的宿命，飞到蔚蓝的天空，飞到该来的地方去。这里我也在遐思，杰克的精神世界会否和老布一样，可它终究没有回来，他不想回到老布的“肖申克”的身边，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体制化的解脱是悲惨的，我想一种自由的方式就是一个世界的结局。假如我也收养了杰克一样的小鸟的时候，他整天围着我转，发出啾啾飞鸣的声音，却已经失去了和蓝天飞翔的机会。等到“体制化”一结束，也许自由就成了死亡。

老布死前也喂养了在公园里面的小鸟，但杰克终于没有飞回他的身边。也许，杰克的精神里面没有救赎，他不需要属于自己的肖申克吧。

（二） 海华丝海报，三个时代

丽塔·海华丝作为好莱坞史上的著名女星，在影片中是以海报的形式出现的。也就是说，“她”成了这个肖申克监狱的唯一“女主角”。看似没有关系的一张海报，彼时也往往有大量伏笔可循，就像物理量子和质子的关系，看到隧道挖空的那一段，或许才明白过来真正的意义。这里承受着时空上长久的不安，需要一种平衡来维持生活，或为饥饿，或为工作，或为发泄。

肖申克是男人的世界，海报的补充是调剂性别的一部分。当电影中出现《吉尔达》的桥段的时候，底下发出雀跃的俚语，是男人们对着镜头的嘲弄。这里，他们的不安分是来自对生活的玩笑，也有对性欲的发泄。

当安迪需要一张海华丝的海报的时候，大概他们都笑着看着这个木讷的小子，个中缘由根本不会是隧道那么深奥了。长长的隧道像一个女人腹中长长的子宫，从这里穿过的安迪，即从肖申克得到洗礼，走出新生。它是一个从罪恶的空间走出污秽，看到真正的希望。希望是一个好东西，安迪始终这样说。对于安迪来说，海华丝不是她的影片里面《吉尔达》里的荡妇角色，来赢得男人们戏谑的玩笑的短镜头那么简单。或许说，她是安迪最后通向自由与希望的真正女神。

海华丝

当然，影片中的海报不仅仅是只有海华丝一张。期间也出现了梦露和芭多的海报，在客观上她们的存在，只是掩饰对狱友和狱警的一种信任感。因为在常人眼中，肖申克的自由人也需要女人，也需要漂亮的女人。尤是这些当红的艳星挂在墙上的时候，每一个男人只会在脸上挂起嘴角，用戏谑的微笑来宽恕自己。因为，海报是一张画面，是通向时代热销的画面，女星可以不再是男人的附属，可以走出外面，可以从肖申克的里面看到，自然也看到了外面的肖申克。

海华丝从属于自己的时代，是在四十年代末期。影片中承接的肖申克，自然也是这个时代。美国的四十年代，正是从二战的结束挣脱开来，呈现的是大萧条过后的腾飞的大国之路。二战之后的银行家，面对美元成为最好的货币希望，正式从纽约走向商业圈的巨头时代。而安迪是作为银行家的主角身份出现的，大概是一种在经济上的隐喻。开篇的四十年代是作为他的财务能力真正的起步点，因为在肖申克，他的财务能力得到了狱警的信任而赢来安全的空间。也因为他的财务能力，为他夺得了真正的救赎机会。

梦露的出现，是时间段的作用。她是五六十年代最红的女星，所以她的海报贴在肖申克的墙上的时候，安迪已经习惯了肖申克的十年时光。四十年代到五十年代，是从起步走向发展的时代，好莱坞成了真正的梦工厂，新的经济时代继续腾飞。而此时，肖申克改变的只是一个个变老的囚犯而已，如果要说新的面孔，就是汤米的出现，打破了本有的宁静。汤米从另一个监狱而来，知晓了杀害安迪妻子和情妇的真正罪犯的缘由。这个时候，是安迪可以赢得诉讼机会的时代，隐隐约约从漫长的绝望开始赢得了希望出来。正如这个时候的欧洲，从二战结束后的颓靡之后，一样看到了新经济带来的又一次复兴。

安迪也是通过海华丝的海报挖通下水道逃离肖申克

最后是芭多的海报，她的衣服穿得最少，“她”被贴在墙上的时候，正好是六十年代的肖申克的时间。这个时候，肖申克的外面，女权运动正在兴起，民权解放运动也在运行。而看似平静依然的肖申克里面，也看到了暗流涌动的规律。丑恶总会有破冰的一天，给典狱长洗钱的安迪为了给自己赢得真正的自由，终于穿过了十九年精心挖通的隧道，走出自己的光明，把肖申克的罪恶从见天日。这天，典狱长开枪自杀的时候，万不会想到安迪会扳倒这个不可一世的肖申克之王。也许，他没有撕下海报的那一天，终于是要见地狱的。

（三） 正义的救赎

恐惧会让你沦为囚犯，希望会让你重获自由。这是安迪在肖申克对瑞德说的话。面对典狱长恶意的栽赃和毁尸灭迹的行径，他需要爬出污秽，走向自由。免罪，是每个罪犯都需要赎罪的正义。当正义的天平也在蝇营狗苟的恶行中扩张来开，你只能做的就是为自己争取希望。希望是一个好东西，没准儿是最好的东西，而且从来没有一件好东西会消逝!

正义的救赎，需要自救。监狱里的“三姐妹”是三个恶贯满盈的鸡尖狂，安迪用给狱警免税的专业金融知识为自己赢得了相对安全的环境和免去劳役的折磨。同时，洗黑钱也为他得到了一笔修缮图书馆的善款，在肖申克这座庞大的罪恶营里面，我可以看到镜头外的曙光来。那不仅仅是《圣经》，它甚至涉过了太平洋的海岸线，冲破了阴暗的高墙。

如果安迪只是为典狱长的贪腐洗黑钱的话，那么他也只能沦为一个被判了无期的罪恶高级工具那么简单。灵魂的自赎是从最初的委曲求全到最后的冲破藩篱，是漫长的十九年的经营的计划，不仅仅是一种毅力那么简单，应该说，那是自赎的信念。这份信念来源于那个隧道和涴脏的污水管，它是干净的，因为它是正义的。

相信正义的源泉，来源于马太福音。相信正义的希望，来源于自我的救赎。在诉讼无望的情况下，安迪却揭发了典狱长，唯有活着，才能看着罪恶的倒下；也唯有活着，才能看着希望。

瑞德每十年都要面对监审官的假释的盖章，一次次的驳回却让他心灰意冷。他说他也会被体制化，他无法带着信念要继续活下去的时候，会步老布的后尘离去。但我终于看到瑞德微笑，是在德州的农场那一抹暖色调的阳光下，他身子靠着枯枝，看着十九年的约定的信笺，这些只源自“希望”二字。可以说，最后瑞德是为着希望活着的，在完成约定的时候，他也必须要活得看到希望。

我的人生也面对着无数次的“肖申克”，被失败困顿，被梦魇锁住，灵感尽失，摇头失望。一直听得拒绝的话音，只要没有绝望的时候，会笑着，哪怕是痴笑也好，这样会好受一些。因为笑起来的时候，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哪怕现实是一面可怕的镜子，照出噩梦的天眼，相信也一样是海市蜃楼。

活着，是正义的救赎。正义的救赎，不为卑微的自己，为了家人。救赎自己，为了活着。活着为自己救赎，为了家人。活着，看着希望。希望照进内心的世界，看穿肖申克的藩篱和人的罪恶。为了希望，照进现实，活着。为了正义的救赎。

正义的救赎，就像是安迪的那一把小小的锤子。它可以起来反抗，也可以坐下倾听艺术的熏陶。我始终希望自己也能够拿起锤子，在没事找事做的时候，挖土松土，悠闲的听着《费加罗的婚礼》，看着那隧道竣工的那一刻，我会天真的像个孩子欢呼雀跃。终于，这场救赎在我的心底埋葬，我会捡拾希望的窆石为自己雕刻生命的印章。

正义的救赎，是穿过高墙的曙光。我独自划着在太平洋上的一叶扁舟，听海岸上的清风歌唱，那是最动人的音节。唯有希望，可以拥有正义的自由。唯有灵魂的歌者，才能用最美的轻音乐拯救最高的城墙上束缚的自己。这时，我把心敞开，也许能涉过洿河，涤尽罪恶，在彼岸重生。

——写于2015-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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