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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流传已久的段子
1926年春,国学研究院招聘导师,梁启超特向当时的清华大学校长曹云祥推荐陈寅恪。
曹云祥问:“他是哪一国博士?”
梁启超答:“不是博士,也不是学士。”
曹云祥又问:“那他有什么著作?”
梁启超答:“也没有著作。”
曹云祥一时僵住:“既不是博士,又没有著作,这就难了!”
梁启超一听,气得脱口而出:“我梁某人也没有博士学位,著作算是等身了,但加起来还不如陈先生寥寥数百字有价值!”
不知道有多少人听着这样的轶事开始注意陈寅恪。这个流传甚广的故事极具冲击,短短百余字就能迅速树立起一个伟岸学者的形象。虽然这个出自《陈寅恪先生轶事及其著作》的段落已证为伪,但因太有噱头,挡不住依然口口相传。特别是陈寅恪被推向文化神坛后,似乎人们也更愿意相信这个故事。
事实是,梁、陈此前并无多少交集,真正出大力的是其哈佛同学吴宓,吴宓日记记载,为了保举老同学,费尽心力,结果流传却成了梁启超。而整个艰难的过程,也被改编得极具戏剧张力。从传播学上说,这真是个个人营销的经典案例。清华大学、梁启超、破格录取,哪一个不是话题?加之小说般渲染的对白,陈寅恪的独立学者、方外高人的形象,一下子就突出了。
二、陈寅恪的崛起
陈寅恪生前可以说默默无闻,他自己也不会想到,死后30年会陡然声名鹊起,乃至于以冷僻的学术研究,成为一代文化偶像。如今提起陈寅恪的大名,谁人不知?
陈氏能有今天的学界地位和民间声望,有一本书功不可没,熟悉陈寅恪的人,都不会陌生,那就是《陈寅恪的最后二十年》。很大程度上,正是这本传记,将半红不火的陈寅恪送上明星台,送向广大的民间,乃至最后送上神坛。
“一生学贯中西,能运用十数种语言文字从事文史研究,这种学识与眼界,表明陈寅恪在二十世纪中叶已站在一个旁人难以企及的学术境界,世纪难遇的一个奇才”。
就是在这样反复的论调中,文化偶像诞生。书中每到动情处,都要如此催眠一番,这样的强化效果真的很成功。
尽管陈寅恪出生即有显赫家世,海外归来又有老同学吴宓力挺,名声的暴得却远不如陆键东《陈寅恪的最后二十年》。这本书聚焦于陈寅恪最后二十年,将其生命中最后的10年,特别是特殊年代那几年,写得尤为煽情,甚至格外悲情,双目失明,病瘫在床,又遭抄家焚稿。作者通过将个人命运聚焦动荡岁月,反复抒情,书由此渲染得极是成功,陈寅恪火了。
就像大学生之发现周星驰《大话西游》,《陈寅恪的最后二十年》也是从大学生开始流行。时间也都在1995年前后。这样的巧合,实在令人惊讶。一个娱乐一个文化,看起来不合,却都在走向流行。
只是时隔多年,再看《陈寅恪的最后二十年》,确实有些煽情和刻意悲情了。论待遇,陈寅恪一度薪资最高,住房最好,外出还派小车。即便三年困难时期,每日三支鲜奶照常供应。生命最后两年,虽遭遇冲击,却也安然辞世。年79岁。相比同时文人,他幸运太多。
作为上世纪最后的学界神话塑造者,陆键东真是踩在了点上。有人说,《陈寅恪的最后二十年》正迎合了九十年代急需精神符号,以提振文化自信的缺口。只是,当时不是已经有钱钟书了吗,人还在世,还要再捏一个?不管怎样,这之后,陈寅恪成了大众心中的精英符号之一。
再后来,有了于丹、易中天等人,但已不冠大师之名,而统称为文化明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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