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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厚照很激动,还有另一个原因。当年,因为汪应轸、舒芬力谏,满朝文武附和,朱厚照到底没能游成江南。这一回,借收拾叛军之机,顺便把江南游玩了,谁敢说不?果然,大臣们只能祝皇上马到成功,旗开得胜,甚至没人敢嘀咕一句:“区区宁王,随便一个总兵,即能摆平,何需皇上御驾亲征?”
威武大将军点了一万多精兵强将,分乘一百多艘战船,浩浩荡荡,奔赴江南。运河两岸,顿时鬼哭狼嚎,鸡犬不宁。
那时候,通讯不便,皇上的一举一动,只能靠先行官快马加鞭,向前方州县传达。州县长官得令,赶紧清理河道:所有渔船,一律不得下河;靠近河边的房子,一律拆除。还得准备纤夫、粮草,以及可使皇上和宠臣开心的礼物。
最难堪的是,说是“来了来了”,却不见来,因为皇上可能随时命令船队停下来,去接见某个候在岸上的高级干部,或者去宠幸某个看起来还顺眼的农家姑娘。因为说不准皇上什么时候来,所有无关人员,谁也不得接近河岸,所有有关人员,谁也不得离开河岸。最难熬的是夜里,运河两岸,三米远就得燃一个火把,每个火把一个人,一举就是一个通宵。长夜漫漫,又饿又累,有些运气不佳的地方,一等就是一个多月,皇上还没到,许多人就趴下起不来了。
泗州就在皇上的必经之路上。汪应轸必须再次面对非同一般的皇上。
来泗州打前站的是宦官钱宁。汪应轸头上捂着厚毛巾,在知府衙门前迎着钱宁,有气无力地说:“钱公公别来无恙。钱宁皱着眉头说:“两年不见,汪大人怎么变成这副鬼样子了?汪应轸未回答先咳嗽,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唾沫横飞,挣扎着说:“没事,没事。我只是见了钱公公,心里激动什么毛病,都没有。”
钱宁突然想起,刚才进入泗州地界时,运河上似乎漂浮着几只死鸡,下船后还见过好几个咳嗽不止的人,顿时大惊失色,后退一步,说:“汪应轸,泗州是不是爆发禽流感了?
汪应轸上前一步,抓住钱宁的手乱摇,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说:“钱公公,千万别多心,我只是普通感冒,求您千万别在皇上面前说。我还想面见皇上,汇报下,泗州的工作情况呢。咳咳咳咳!"钱宁只觉得汪应轸的手滚烫滚烫,他吓得一哆嗦,甩开汪应轸的手,翻身上马,说:“汪大人,您不必准备任何接待的东西了,多多准备一些纤夫就行。”说完,钱宁和随从掉头而去。
第二天夜里,皇家船队抵达泗州未作停留。汪应轸准备的几千个纤夫,接过纤绳,就埋头猛拉。汪应轸在岸上骑马跟着船队,边走边笑。天亮时分船队通过泗州。皇上和他的一万多人马,连泗州的水都没有喝一口。
这一切,当然只是汪应轸做的局,运河里的死鸡、路人和他自己的咳嗽,都是做给钱宁看的。汪应轸的手那么滚烫,只因他的袖筒里兜着一只煨红薯,钱宁来之前,他一直握在手里。
朱厚照过了泗州,到了南京,才知道泗州并没有像钱宁报告的那样,瘟疫蔓延。钱宁有苦说不出,只觉得太便宜汪应轸了,就怂恿朱厚照,泗州美女天下闻名,不妨让汪应轸送几个来看看。朱厚照就给汪应轸下旨,送一百名美女来。汪应轸回奏道:“不知道哪里来的谣言,说泗州正流行瘟疫,年轻男女四处逃亡,留在家里的,都是些养蚕、缫丝的老妇,宫里若是需要养蚕人,我马上送来。”
朱厚照没办法,只好让汪应轸暂缓进贡美女。
威武大将军一路游玩,来到南昌,才发现叛乱已平息,宁王已让江西巡抚王守仁抓住了。威武大将军觉得很不过瘾,就让王守仁把宁王放了,他亲自和宁王单挑。宁王当然不是猛男朱厚照的对手,不到三个回合,就让朱厚照生擒了。平定叛乱,朱厚照心中高兴,逗留江南肆意玩乐。有一天,朱厚照扮作渔民,摇着渔船到江里打鱼,因撒网用力过猛,掉进江中。众人七手八脚把皇上捞上来,他连打几个喷嚏,感冒了。朱厚照这一感冒,就再也没有好,回到北京,又折腾了几个月,就死掉了,享年三十岁。
汪应轸自然就不必为进贡美女发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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