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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南城的梧桐梁哪有梧桐树？其实梧桐梁以前叫做五童梁，这背后是有故事的，只是后面的人不了解，更名的时候就改了。”近日，记者拜访了耄耋之年仍致力于编研达州地方志的朱全森老先生，听他讲述达州地名背后的那些故事。
从老师到地方志专家
“我只读过小学，要说多大的文化没有，都是积累的经验。”采访开始，朱全森先回忆了他从一名老师到地方志专家的历程。
1933年出生在通川区北外镇的朱全森，小学毕业就留在学校里任教，但后来被打成了“右派分子”，不得不退职回家劳动。1978年平反后，他又重新走上讲台。就像芦苇一样，他凭借柔软与坚韧顽强地走过了生命中最艰难的岁月，迎来人生的春天。
1984年，得益于较强的写作功底，朱全森被抽调到地方志办公室工作，这让擅长笔耕的他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地方志需要系统描述当地的自然、政治、经济、文化、社会的历史与现状，当时已经51岁的朱全森开始用脚步丈量达州的每个村、每条巷，去搜集整理志鉴地情史料。
“达州多少事，都记脑海中”，本报自去年5月改版以来，就在副刊开辟专栏《朱老汉摆龙门阵》。直到今年3月，朱全森已为读者奉献了《任明荣轻薄挨打错上加错 刘明霞妖艳伤财太不应该》《迷信活动说神说鬼 煽惑愚俗害人害己》等40余篇的达州那些事儿。
也正是在编研地方志中，他了解到无数达州过往的历史文化、趣闻乐事。地名就是其中一类，常被收藏在地方志的杂录或附录里。
“城里地名的故事我基本都晓得”
“你知道为什么亭子镇的官田坝村叫官田坝吗？这背后的故事要追溯到清朝。”谈起地名背后的故事，朱全森滔滔不绝。据他介绍，在嘉庆元年（1796年），川东白莲教领袖徐添德与弟徐添寿等人，组织教众在亭子铺起义。朝廷十分惊慌，派兵剿杀，起义被平定后，徐氏家族坝上田产被收归官府，那里遂被称为官田坝村。
“据说举旗起义前都要杀亲敬旗，当时去了解这段历史的时候，当地有的人说徐添德杀的他妈妈，有的说杀的舅舅，那坟在哪儿呢？我们就要上山下坡去找。”朱全森说，他们每次下去走访的时候，当地人会跟他们说各种版本的故事，他们必须一一实地考察，并且找到相关资料佐证。“当地的老人要说的故事多着呢，他们也很愿意跟我们分享，避免那些口口相传的故事有一天被人遗忘。”
从清朝嘉庆版到民国版的《达县志》，从道光版的《大竹县志》到《达州市志》，从《达州市公安志》到一些乡志、镇志，朱全森这30多年，了解到许多地名的由来。“官田坝村的由来就是我写发生在达州的白莲教起义时知道的，现在城里地名的故事我基本都晓得，很多乡镇上的我也清楚，我觉得这些地名故事有意思的很。”
地名背后的历史和故事
经过多年的走访调查，朱全森也有了一些自己的心得体会。“地名一般是根据地形地物和当地的住户姓氏来命名的，比如宣汉县三河乡，就是以前河、芭蕉河、铁溪河三河汇合而得名，陈家沟村、李家沟村这些就是根据当地多数人的姓氏来命名的。”
朱全森说，另外还有一些地名是根据当地的历史事件和民间传说来命名，比如大竹县妈妈乡的背后就有一个美丽的故事。“据说清朝乾隆年间，如今的妈妈乡还叫长乐乡，那时一位妇女在长乐乡场镇开了一家客栈，她热情大方，经常施舍穷苦人，当地人都称她为‘好妈妈’，后来这位妇女病逝，乡民为了纪念她，便将长乐乡更名为‘妈妈乡’。”
在朱全森看来，地名背后藏着无数的历史和故事，藏着一代又一代老达州人的记忆。“地名不能随便改，否则会有很多影响，失去很多文化底蕴和历史沉淀。”
朱全森向记者介绍了一个他印象非常深刻的案例：如今南城梧桐梁，其实以前叫五童梁。那里曾经有一座山庙，还没有修成通川桥前，二马路的滩头街是繁华的农贸市场，从南城去农贸市场的人通常都会在这座山庙前歇息，山庙前有五个童子雕像，据说是根据《三字经》里“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的故事来塑造的，目的是提倡父母要教子有方，所以大家把那称为五童梁。“后面的人不晓得这些故事，说改就改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那有很多梧桐树呢。”朱全森回忆起时唏嘘不已。
进入迟暮之年的朱全森老先生，偶尔沉醉在笔耕的快乐里，却不得不经常前往医院。“如果我身体允许，我还是希望将自己所了解的地名故事都一一汇编成册，在本报上再开专栏，让更多的人知道地名背后的那些纷繁往事，也算是留下一些精神食粮了。”
别让“文化化石”
在地图上被抹去
像朱全森老先生提到的南城五童梁更名为梧桐梁一样，在“换新装”的城市进程中，一些历史文化遗迹或因城市建设被抹去，或为经济建设而更名，这样的事屡见不鲜。
1983年，徽州易名为黄山市，“一生痴绝处，无梦到徽州”的文化符号就此消失，引起了舆论的广泛争议。然而在大多数情况下，一方地名的更改，并没有这般热闹，当老一代人都辞世后，下一代人也就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只是原名所承载的历史内涵瞬间覆没。
《中国大百科全书》里地名的释义为，人们赋予某一特定空间位置上自然或人文地理实体的专有名称。因其不仅反映着当地自然环境特征，也承载着某一时期的历史文化或传说故事，地名常被称为“文化化石”。比如说，佛罗伦萨让人想起文艺复兴运动，埃及让人想起金字塔……地名就像一个容器，盛装着历史与文化。
然而，无论是城市还是乡村，一个个老地名正在消失，一个个地名故事正在消失。对于老地名的保护和抢救，已经迫在眉睫。2013年，长沙市就曾推出《长沙市地名管理办法》，力求在对城市街巷、道路、建筑等命名时，既有“新”，也有“旧”。
达州作为一座有上千年历史的古城，蕴含历史文化的老地名多如繁星。让老地名重焕生机，为达州新发展作出新贡献，才是时下的当务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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