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隋朝末年,李靖拜访权臣杨素,献上治国之策。他仪表堂堂的风度,不仅得到杨素赏识,更打动了一旁服侍的歌姬红拂女。李靖一生的传奇,都始于红拂夜奔的那个晚上。没有她,李靖就不会结识另一个人——虬髯客。
李靖带红拂女回太原途中,在灵石旅店落脚。一个赤髯虬结的汉子乘蹇驴而来,见到红拂女也不搭话,将皮囊扔在墙角,枕住躺下,直直地看着她梳头。在门外刷马的李靖刚要发作,被红拂女暗打手势止住了。她款款来到虬髯客面前,请教侠士姓名。虬髯客张姓。红拂女说,妾也姓张,便是兄妹了,于是施以兄妹之礼。虬髯客赶紧正身而坐,向眼前这位美貌倾城又有胆有识的义妹还礼。
李靖随红拂拜见了义兄。虬髯客从皮囊中取出肉,用匕首与李靖分食,大碗斟酒来喝。他问李靖,像贤弟这般仪容气度,可知道普天下有什么非同凡响的人物吗?李靖回答道,只有太原守将的第二子,堪称人中之龙。虬髯客沉吟片刻说,善观天象的人告诉我,太原有奇异的云气升腾,我想见见这位李公子。李靖答应帮助虬髯客,两人相约他日在太原汾阳桥头相会。喝完酒,虬髯客走出客栈,骑上那头瘸驴,飞快地奔跑而去。
在李靖好友刘文静的引荐下,虬髯客扮成相面术士,随众人进入太原守将府。他见到不过二十岁的李世民,丰神俊朗,眉宇间自有一股英气。虬髯客面色黯然,半晌对李靖说,我已经有八九分确定,这人是天子之像,不过还要请我一位道兄再看看。刘文静有意辅佐李世民成就大业,听了虬髯客的论断非常高兴,相约数日后带公子赴酒楼,与虬髯客的道兄相见。
到了约定的日子,酒楼上,一位道士与刘文静对弈,李靖和虬髯客围观,同时差人请公子前来观棋。不多时,门帘挑起,走进面如冠玉的李世民。道士一见公子,立刻神情惨然,扔下棋子说,此局满盘皆输,无路可走,无话可说。道士对虬髯客说,这里已不是你的天地,到别处去再展宏图吧。虬髯客于是离开太原,临走前留给李靖和红拂女一个京城的住址,约定他日相会。
虬髯客的家,在京城一条曲径通幽的小巷子内,低矮的院墙、窄窄的木门,从外面看不像是富贵之家。但走进去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一重重院落,朱甍碧瓦,仆婢成群,将相之家也比不上。虬髯客身穿华服从里面走出来,倒有几分帝王之相。他排下盛宴,布置歌舞,与李靖夫妇豪饮。酒席宴罢,命人抬出十六架床,全都是文契和钥匙。
虬髯客说,我本想龙争二三十年,建立不世之功,然而天下已有明主,非我可取。俗话说虎啸风生、龙吟云集,贤弟贤妹应辅佐帝王开创基业,以求青史留名。就请接受我的全部家产,将来助贤君问鼎天下吧。说完,虬髯客换上一身戎装离去,临走时说,二十年后东南方数千里如有大事发生,那便是我成功了,贤弟贤妹可遥望东南祝酒。
后来,李靖成为唐朝的开国元勋,封为卫国公。据说他长于兵法、会用奇门遁甲之术,其中有一半是虬髯客传授。二十年后,李靖官拜左仆射加平章事,某日,东南少数民族使者入朝,报告有海船千艘,武士十万,攻入扶余国,杀死国君自立为王,国内已经安定了。李靖知道那是虬髯客成功了,回到家与红拂女遥望东南祝酒,祈祷兄长万世太平、国运永昌。
李靖、红拂女和虬髯客在民间称为“风尘三侠”,故事最早出自唐传奇,后世的戏曲、评话、小说中有许多演绎和延伸。
原版故事中,塑造最成功,形象最深入人心的应属虬髯客。后世很多武侠人物身上,都能看到他的影子。虬髯客快意恩仇,大碗喝酒、大块吃肉,放荡不羁的个性像极了《水浒传》里的梁山好汉。但他又不同于江湖草莽,在粗放的外表下,有严格遵从的道义准则,对义妹红拂女尊重爱护,对义弟李靖倾其所有的扶持和帮助。
作为侠客,虬髯客的特殊之处,还在于他有志于争夺天下。故事发生的隋朝末年,中国刚刚经历了几百年的南北分裂对抗,历史的车轮朝着统一滚滚向前。但隋朝遭遇天灾人祸,使人心向背再次发生改变。风云激荡,时势造英雄,虬髯客的胆识、眼界和胸襟,使他超脱出江湖人物和江湖情结,成为引领时代的人物。
作为传奇故事,小说赋予人物一定的神秘主义色彩,虬髯客对李世民定鼎天下的预判,使他感到挫败。但很快他就接受现实,改变目标并付诸行动,在异国他乡建立功业。不固陷于既定方向,不纠结、不惋惜沉没的积累和投入,顺势而为,重新创业依然有坚定的信念和决绝的勇气。虬髯客的超然品格,是他能成为扶余国君最为重要的原因。
生活中,我们常常沉湎于已经失去的机会、财产或者其他东西,因此丧失了更多机会、更多价值。如果说“风尘三侠”故事有什么借鉴意义的话,虬髯客的超然和果断,应该是其中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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