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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honey,因为它是黄色的,就像每个清晨为彼此的面包上涂抹的蜂蜜一样黄。
一场秋雨一场寒,恰如12年前糖糖孤身一人来求学时站在北京西站广场前举目无亲的心情,那一场秋雨下的淅淅沥沥, 糖糖拉紧了领口,终于下定决心迈开步伐拦了一辆出租车。那时候的北京还没有现在这般拥堵,一路飞驰而过,车子停下时,糖糖拖着重重的行李箱站在寄宿家庭门前,按向门铃的手,抬起来又放下,她有些后悔,当初应该直接住校的。
房东是一个沉默寡言的独居老奶奶,在老奶奶留给她的那间十五平米的小房间里,孤独与思念在每个月光惨淡的夜晚侵袭糖糖的思绪,她的乡愁被那只叫做honey的黄狗看在了眼里,honey开始在每个夜晚悄悄钻进糖糖的小房间,趴在床边的一小块地毯上,用均匀而轻微的鼾声伴她入眠。与老奶奶相处时间久了,渐渐的打开了彼此心头的那把枷锁,糖糖开始将自己每天在学校里遇到的事情说给老奶奶听,老奶奶用略微浑浊的双眼慈爱地看着她,手边是趴在一旁百无聊赖的honey,打着哈欠假寐。
每当说起honey时,老奶奶的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就连那些岁月留下的褶皱都染上了初恋般的甜蜜。回忆中老奶奶第一次见到honey,是在医院的病床前,那时老爷爷还活着,感觉到自己大概活不过那个冬天了,老爷爷叫儿子买了只黄色的小狗抱到自己的病床旁,当他颤颤巍巍地把小狗交到老奶奶手里的时候,他们决定给它起名叫做honey,因为它是黄色的,就像每个清晨两位老人互相给彼此的面包上涂抹的蜂蜜一样黄。那个冬天,老爷爷走了,跨越半个世纪的爱恋终于变成了回忆,在老爷爷的手垂下去那个瞬间,老奶奶木然地笑了笑说:"我的爱人,去了天堂。"
后来,老奶奶把honey带回家,悉心的照料,牵着它走过春夏秋冬,honey会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在窗前书桌上时,用它温热湿润地大舌头把老奶奶舔醒,会陪坐在餐桌对面的椅子上看着老奶奶慢吞吞的吃早饭,之后一起踩着一地的落叶散步,倾听树叶发出悦耳的哗啦声,honey总是用它那种不紧不慢的步伐,先老奶奶半个头的距离,时不时地转过头来冲着老奶奶憨憨地笑。从那之后的11年里,老奶奶与honey总是形影不离地守护着彼此的岁月,在那栋普通的民居里。老奶奶说,她和honey一起走过曾经和丈夫每天携手散步的小路,也一同坐在曾经和丈夫一起亲手打理的花圃前,看天上云卷云舒,日出日落,两怀心事,感念光阴。
时光飞逝,一眨眼的功夫,糖糖已经到了不得不离开那栋老房子的时候,那天晚上,糖糖推掉了和朋友最后的一次狂欢,安安静静的整理好行李,按照老北京人的口味,亲手准备了一顿晚饭,西红柿炒鸡蛋、肉炒蒜苗、芹菜炒香干、红烧排骨以及冬瓜丸子汤。那一晚,糖糖恍惚间看见了青春的绽放,消退了老奶奶脸上的沧桑岁月,为她的双颊添抹了一道娇嫩的腮红,老奶奶穿着一件黑色的晚礼服款款走来,身后的裙摆随着她的步伐轻柔地律动,当她走进时,还能看出脸上精致又淡雅的妆容,糖糖看的有些呆了,honey吐着大舌头憨憨地傻笑着。
那餐饭后,老奶奶轻飘飘地一句"明天,带上honey一起走吧。"僵住了糖糖沾满洗洁精的双手,错愕地看向老奶奶,"带它一起走吧!曾经,丈夫把它交给了我,然后丈夫撒手人寰,这些年里,有honey的陪伴,我便觉得丈夫始终在我身边,可是现在honey也老了,我害怕有一天它也会离开我,所以,请你带走它,往后的日子里,只要你永远告诉我honey正开心地活着,我就永远不会感觉他们离开了我,直到我与丈夫在天堂重逢。"
那天晚上,honey没来糖糖的房间,或许它知道那是它和老奶奶相处的最后一夜。第二天,当糖糖的行李塞满出租车后,老奶奶给了糖糖一个温暖的拥抱,那个拥抱中有祝福、有不舍,更多的,是自此天涯各一旁,愿君成就功与名,以及爱犬余生的托付。
honey在一个晚上悄悄地离开了糖糖,安静的去了天堂,糖糖常常会想,或许,在去天堂的路上,honey曾回到那个普通的民宅,看到老奶奶坐在花圃前,静静地望着天空,嘴角扬起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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