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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了，真的会变成星星吗？”
<一>
你身边有杠精吗，就是那种大事小事都能扛，全世界永远他有理的那种。
张莹身边就有一个，住在她楼下，周围邻居都亲切地称呼他为杠哥。
张莹这天刚走进电梯，就发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氛，周围邻居们个个低着头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有个平常就很爱八卦的人悄悄在张莹耳边说起事情的原委。
杠哥死了，换灯泡的时候从梯子上一头栽下来，头磕在旁边花盆里尖锐的石块上。他们说杠哥的头被磕出两个大窟窿，瞪着的眼睛里写满了恐慌与无助，红色的血流得整个房间都是。
张莹素来胆小，偏偏那人拉着她一直说，张莹觉得有点难受，几乎快要窒息，想要拒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张莹其实有些明白邻居们的想法，讨论杠哥还不会被他扛的情况以前从没有过，这回肯定要说够本。
死人，是不可能再开口说话的。
<二>
杠哥此人，可以说扛遍小区无敌手，人人见了他都想躲着，生怕他拦着你就要开始抬杠。
张莹算是为数不多没怎么被杠哥说过的人，大抵因为张莹太过于寡言少语，杠哥就算想找话题抬杠都找不到。
最初，杠哥还会对张莹的生活品头论足，但是无论他怎么说，张莹永远都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杠哥摇摇头:“你这小姑娘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你这样以后如果走到社会上会吃亏的。”
张莹抬起头，眼神清澈，看的杠哥莫名失语，他小声嘀咕:“没发觉这小姑娘眼睛还挺好看的，天呐，我居然在夸人。”
还没走远的张莹其实听见了杠哥的这句话，她笑了一下，露出两个有点可爱的酒窝。
说起来，杠哥长得也不难看，但是刻薄尖锐的语言模糊了他的外貌，影响了让他在人们心中的形象。
其实，他们这栋楼里的住户或多或少都有点性格问题，要不然也不能一个人蜗居在这样狭小却昂贵的单人公寓里。
<三>
张莹被人拽着走出电梯，和邻居们一起走向杠哥家门口，穿着制服的人不断来回走。
张莹对这一层很熟，她与杠哥的对门邻居是大学同学，关系不错，经常会一起吃饭。
杠哥的邻居叫阿语，长得很好看，人也温柔但是这些年永远遇人不淑。
每次阿语失恋时，张莹从楼上都能听见杠哥的说教声，简直是从早到晚、不绝于耳。
张莹有次问过阿语不会觉得厌烦吗，大家都很不喜欢杠哥，她居然和杠哥做了快五年邻居。
阿语轻抚手腕上的伤疤，轻声说:“说难听话的也不一定全是坏人，就像说甜言蜜语的极少带着真心。”
张莹后来才知道，阿语有重度抑郁症，自杀多次未果，每次都是杠哥将她救回来。
从门口看，杠哥的房间已经被打扫干净，丝毫看不出一点刚才发生过惨案的迹象。
杠哥并不像邻居们说的那样，他仅仅是脸上沾了点血。在人抚过杠哥的眼睛之前，张莹和他对视了。
她脑袋嗡得一下，差点直接跌在地上。
张莹忍住眼眶的酸涩感，最后仅仅是将袋子里装着的白色风信子放进杠哥门前的花瓶里。
她回楼上之前敲了敲阿语的房门，无人应答，她以为阿语不在家。
阿语本职是个演员，工作挺忙的。
最后，在安静了几天后，杠哥成为了小区居民们饭后玩笑的新谈资。
<四>
张莹始终没见到阿语，要不是阿语每天会给她送饭，她都以为阿语失踪了。
但每次她去敲阿语的房门，都无人应答。
这天，她刚将饭盒放在阿语门前的置物架上，忽然周围想起了尖锐的警报声。
张莹抱着头蹲在地上，身体止不住颤抖，像是有什么可怕的魔鬼在接近她。
张莹看见阿语的房门被打开，她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床头柜上放着遗书与空了的药瓶。
张莹楞楞地看着穿白大褂的人将阿语抬走，她攥住一个人的衣角，声音发颤:“阿语，会死吗？”
那人说话如同冷硬的电子音，没有一丝起伏:“只要她听话治疗，就不会死。”
阿语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张莹缺少了阿语的投喂，又没有杠哥时不时带来的笑容，张莹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我听说杠哥不是意外身亡，有人杀了他。”
“管他呢，反正是活该。”
张莹这天听见有人说了这句话，她沉沉得看了那人一眼。
“那小姑娘的眼睛也太干净了，好可怕。”这句话顺着风飘进了张莹的耳朵里。
张莹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心想，现在已经不会有人觉得我眼睛好看了。
<五>
张莹有一个秘密，她能看透人心所想，只要一个人盯着她的眼睛。
这是她不被家人朋友接受的原因。
所以她知道，杠哥并不喜欢抬杠，仅仅是为了伪装自己。
她还知道，阿语心里一直想要好好活下去。
张莹再次见到阿语是在下一年的春天，阿语说:“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这次我一定会听阿言的话。”
阿言是杠哥的名字，他和阿语自幼便相识。
阿语住进这里以后，阿言就住进了她对面的房子。
为了和周围人看起来一样，阿言开始学着尖酸刻薄，学着同人抬杠。
“你知道我们小区又有一个人死了吗？”张莹问阿语。
阿语轻轻笑了一下，声音似乎有点缥缈:“知道啊，不听话的人都会死。”
就在这时，突然起风了，张莹挽着阿语的胳膊朝单元门走，风吹起她们的外套，露出下面的病号服。
张莹的电脑邮箱里，一封定时发送的邮件传过来:“听话，你和阿语一定要代替我好好活下去，逃出那里。”
<六>
三年后，A城市郊的一所疗养院发生重大爆炸事故。
被炸开的大门前，张莹握着阿语的手，轻声道:“我们回家。”
三年前的那一天，张莹在阿言的眼睛里看见了一句话:“不要怕，做好的东西藏在后院废弃花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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