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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读高中时的教学楼，高三，我在这座楼的二楼上课（这是我毕业多年后的照片）
昨天上午，一个重磅消息传来，今年高考延迟一个月，将于7月7日、8日举行。马上有人在网上说：七月份是最热的时候，孩子们这下可有得热了。
我看到后当时就乐了：七月高考多正常啊，2003年之前，是的，就是非典疫情那年之前，一直是七月高考啊。萨斯病毒肆虐的时候，高考时间从7月调到了6月；新冠病毒肆虐的时候，高考时间又从6月调到了7月。看来一闹病毒，高考的时间就要改啊。至于有人担心七月太热，简直是操心过度了。现在的考场里都有空调，我31年前高考的时候，连听说都没听说过空调，也没感觉有多热啊。
说到这儿想起来了，我高考那年的前一天，也就是1989年7月6日，下了一场大雨。此后的三天考期（是的，当时考期是三天，7月7日到9日），天一直阴着，时不时地还下点雨，自始至终没有热起来。
那一年7月6日下午，我站在教学楼的二楼栏杆前看雨，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打着一把大伞走了过来。那是父亲，他冒雨从离县城50里地的小镇赶来，打算给我陪考。
当时的陪考之风跟现在没法比，一般不会父母同时上阵，也不需要到酒店订房间。我告诉父亲，我不需要他陪考。考场就在我所在的高中，距离我的寝室不足100米，距离学校食堂大概50米。我仍然在寝室睡觉，到食堂吃饭，既睡得习惯，又吃得安全，还十分方便，何乐而不为。
父亲听我说得有道理，就给我留下一些钱，然后自己找地方投宿去了。我现在已经不记得父亲当时给了我多少钱，也不记得父亲是找了旅店还是住到了亲戚家里。
6日晚上，我到寝室休息的时候，寝室里发生了一件事。当时的寝室十分简陋，跟教室差不多大小，里面放着南北两排双层床，住着40多个同学。40多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子，大都来自乡下，没有很好的卫生习惯，也没有时间去大搞个人卫生和公共卫生，你可想而知，那是个什么样的环境。
高中母校一角
那天晚上，因为临近高考，大家都比较兴奋，就不太容易睡着。其中有位同学尤其兴奋，无论如何都无法入睡。后来他爬起来说，不行，如果一夜不睡，明天考试肯定要完蛋，我要出去买点安眠药。
同学们大惊，都劝他不要吃安眠药，太危险，说不定有副作用，更会影响考试。那位同学没有采纳大家的意见，最后还是去买了安眠药，吃完后也确实睡着了。但是，据他说，第二天的考试中，他的头一直蒙蒙的，不清醒。考试自然是砸了，他那年成绩不理想，只能够到中专的分数线。于是他选择了复读。好在苍天不负有心人，他第二次高考考得不错，上了一所重点大学（重点大学是那时的说法，比现在的一本牛，大概相当于后来的211院校）。
我第一天考试比较顺利，第一门是语文，算是我的强项嘛，虽然后来得分不算太高，考的时候感觉还是很顺当的。中午好像是到食堂里吃了一碗平时舍不得吃的肉丝捞面，价格大概是四两饭票+两毛钱。这样的肉丝捞面，平时我一般每周也就吃上一次，因为太贵了。我当时的生活费是一周两元钱左右，每天三毛钱，如果午饭吃一碗肉丝捞面，花掉两毛钱，就超标了。
第二天上午考数学，出问题了。那天是阵雨，时不时地下一会儿，温度适宜，一点也不热。我的考场位于学校最北边的一座教学楼的一楼，楼外不远处，顶多十几米吧，就是县城最繁华的东西主干道。当时的县城小得可怜，东西方向的主干道就那一条。
那天上午，这条主干道上格外热闹，有一群人一直在吵架。他们具体因为什么而吵架我已经记不得了，但是其中一个女人的嘹亮声音我一直记得。从数学开考后不久，他们就在那条主干道上吵，一直吵到考试结束好像还没有吵完。
现在想想，那时候大家对高考的重视程度，跟现在真的没法比。如果今年高考时，有人在考场外十几米远的地方大吵大闹，民警早就去撵人甚至是抓人了，可是那时候，一群人吵了一个多小时，愣是没人管。
我坐的位置离北窗户近，隔着一道一人高的围墙，离吵架现场也就二三十米。吵架的声音如潮水般一浪一浪地往我的耳朵里涌，涌得我心烦意乱。说实话，考别的科目，我可能对于外界环境不会这么敏感，因为我会啊，进入做题状态，就听不到那么多嘈杂的声音了。
偏偏考的是我的短板数学，那天后面的大题偏偏是我最不擅长的立体几何题。本来做题就做得抓耳挠腮的，偏偏吵架声还如潮而来，声声入耳。越是做不出题，越是觉得吵架声烦人；越是觉得吵架声烦人，就越是做不出题。如此恶性循环，数学就彻底交代了。
不幸的是，考数学那天碰上了考场外有人吵架；幸运的是，三天考试中，就碰上了那么一次吵架。所以，后面的考试都还算顺利。
考完试的当天下午，父亲就回家了，我留下来等着估分。当时的规定是，在成绩公布之前，就要报志愿。据说这是一个恶意满满的规定，咱们回头有空再说。不知道成绩，还要报志愿，那就只能根据答案估分了。
很快，老师下发了标准答案。我们都按照标准答案，和自己的记忆相对照，估算分数。关于估分，每年都有一些故事。我们学校流传最广的一个故事是这样的：
某学兄高考结束后，估算了分数，然后就非常发愁。有好心同学问他为啥发愁，学兄说不知道是报清华好还是报北大好，故而发愁。好心同学估计这位学兄考得比较好，就一本正经地帮他分析了一下清华和北大的各自特点。学兄最后还是没有拿定主意，唉声叹气地走了。过了一个月，好心同学在集市上遇到了那位学兄的父亲，就问：你家谁谁谁是上清华了还是上北大了？学兄的父亲说：都没上，分数差了点。好心同学问：是离清华差点还是离北大差点？学兄的父亲说：离啥都差点，离中专差得最少，也就差个五六分吧。
得，连中专分数线都没够上，当时竟然为报北大还是清华发愁？这位学兄估分的误差可是够大的。
多年以后，破败的教室
我是个偏保守的人，根据标准答案，估算出的总分是508分（当时总分710分）。报给班主任的时候，我藏起来8分，报了个500分。分数估算出来了，忽然上级通知说，当年的招生计划将有大变动，先不报志愿了，等招生计划调整好、成绩出来的时候，大家再到学校报志愿。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因为那年确实特殊啊。至于如何特殊，就不方便说了。
我回家等了大概半个多月，每天想玩就玩，想睡就睡，够爽。忽然有一天，学校的通知来了，说让第二天返校报志愿，成绩出来了。当天晚上，我铺了一张席子，睡在堂屋的地上，做了一个梦。梦中，我清晰地看到了我的高考成绩：516分，比我估算的多了8分，还算靠谱。
第二天上午，我走进校园时，院子里早就是熙熙攘攘一片。不少人都挤在阅报栏前，正在查看成绩。一个同学看到我来了，就喊我去看成绩。那一刻，我竟然没怎么激动，很随意地就跑过去，挤进人群，然后就看到了我的高考分数：520分。那时候，“520”还是一个普通的数字，没有被赋予“我爱你”的意义。
520分，比我的估算分高了12分，比当年的重点大学分数线516分仅仅高了4分。我果然是个偏保守的人。
那场吵架果然坑了我，数学是惨不忍睹的69分。数学总分120分，69分相当于不及格啊。一个理科生，数学不及格，还能上重点线，我也是醉了。
那一年，我的数理化全部在80分以下，最高的好像也只有76分；而语文、英语、政治呢，都在80分以上。我竟然是靠着文科成绩考上了一个理工科的211院校。
这为我进入大学两年后从理工科转到文科，以及毕业后选择文字职业，都埋下了一个大大的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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