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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
这是一段真实经历的纪录。
上个世纪60年代,在那个特殊的动荡年代,作者全家从山西太原市来到一个遥远而陌生的小县城——湖北省蒲圻县,在这里开始了一段全新的生活。
在这里,当地的方言听起来就像外语;这里是南方,衣食住行与北方相去甚远;这里汇聚了来自全国各地的人,他们在大山深处披荆斩棘,建了一个厂,造了一座城。在这里,他们留下了无数难忘的回忆,那是无数个鲜活生命的印迹,正如那句诗“天空没有鸟的痕迹,但我已飞过”。
作者:苗保忠
我是1954年生人,今年65岁。
近十年身体状况不佳,记忆力减退,眼前的事情往往会忘记,对新生事物也常常学不会、记不住,不会用手机银行,只使用现金。
得益于五十六年前学会的汉语拼音,经过多人、多次的教授,学会了使用微信,也只会用微信,打字还很慢。
鉴于这种状况,2018年9月初,妹妹建议我写写字,说这样有助于减缓大脑衰老的速度。
可写什么呢?
妹妹说:“写写蒲圻吧,五十年前的蒲圻,现在的蒲圻人可能不大记得了。写写2348——蒲纺,明年(2019年)是蒲纺建厂五十周年,而你是最早的一批建设者。”
每每想到蒲圻、蒲纺这个地方,我就会激动不已,脑海中便会出现曹操的这首诗:慨当以康,忧思难忘。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琴声。
蒲圻、2348、蒲纺,我的少年时代、青年时代是在这里度过的,它在我的脑海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记,在我的心房里总有一个地方留给它;它抚育我成长,教会我生活的本领,我很愿意为它做点什么。
2348纪念馆
2018年9月8日晚,读兰亭集序,读到王羲之对会稽山阴的描写,我就联想到了2348——蒲纺所在地——蒲圻陆水湖畔荆泉山。一时兴起,写下“2348记”,全文如下:
公元一九六九年,岁在己酉,秋高气爽,群贤毕至,汇于蒲圻陆水湖畔荆泉之2348。此地有崇山峻岭茂林修竹,又有清流激湍联带碧水微澜。夏秋季多天朗气清烈日高悬,冬春季多细雨绵绵阴冷凄凄。仰观宇宙之大,俯察蒲纺之美,所以无法逰目视它。时闻主席不眠,群贤激昂,人声鼎沸,气笛嘶鸣,车马奔驰,遇水架桥,逢山开路。山凹筑厂,山坡建舍。朝霞熹熹,哨声嘁嘁,集合跑步,立正稍息。搬砖运瓦,预制构件,肩扛水泥,手卸圆木。人仰车翻,护坡滑落,时有发生。暮色茫茫,肩伤手破,精疲力尽。次日打起精神,继续战斗。曰: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
2018年9月9日凌晨1点15分钟完成上文后,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这更坚定了我要写一点关于蒲圻2348蒲纺回忆的决心。
当日,在无资料、无提纲、无写作经历的情况下,我全凭记忆开始写作,想到哪写到哪,我只记录我知道的、我见到的、我亲身经历的一切。
一、离别
1968年4月初,在太原化工厂当火车司机的父亲接到了调令:支援三线——湖北省咸宁地区蒲圻县。
原来这是响应当时上级的号召“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在内地建立三线军工企业,为未来赢得谋篇布局。厂址最后选定在湖北省咸宁地区境内的蒲圻县,定名为“中南化工厂”。
当时的筹备处
1967年,“中南化工厂筹备处”成立,任命太原化工厂总工程师兼副厂长王守义(留苏归国)为筹备处主任。人员由各化工厂调配,化工厂有五十年代由苏联援建的太原化工厂(太化)、兰州化工厂,还有天津化工厂等。由北京化工设计院设计,广东化工建筑公司负责建设工作。
接到通知后,我们全家就紧锣密鼓地开始收拾家当,为搬家做准备。
一天,一位叔叔送来一对用薄钢板做的水桶,他是我父亲的同事、朋友,他对我父亲说:“你们在这儿住的是楼房,有厨房、有自来水,那儿是县里,深山老林的,有没有自来水不一定,即便有,也会常停水停电”。后来果真被他说中了,我就是用这对水桶学会了挑扁担!
那个年代物资匮乏、食品定量、购物困难。母亲的好友郭阿姨特意跑到乡下买了二十个鸡蛋,回来的路上碰破了两只,郭阿姨把鸡蛋煮熟后送来给我们带在路上吃,心疼得直说:“不碰破两只就好了!”语气中是满满的懊恼和惋惜。
1968年5月10日,离开的日子到了。
从我家到太原火车站大约有十二公里。
那时正是各地武斗最严重的时期,公交车都停运了。偶尔有几辆大卡车飞驰而过,上面站满了身穿工服、头戴柳盔、手持棍棒长矛的武斗队员。
原本父亲单位安排一辆伏尔加送我们到火车站。因为交通实行了管制,所有的车都禁止通行。
父亲的同事朋友和邻居一起商量,大家决定骑自行车送我们一家去火车站。
那个时代的绿皮火车
当日,共有五十六辆自行车、七十人送我们到火车站。长辈们为此还作了详细的分工:厂会计师王叔叔是总指挥,自行车队分成四队:一队负责带人,一队负责带行李,一队负责保卫,一队作为预备队。
半路上有两辆自行车发生刮擦,一辆车的前轮损坏、不能骑了,无人受伤,车队全体停下来等着,修好了再一同出发。
到火车站后点名,没少一个人,没少一辆车。
这些长辈们在单位属于不同的派别,因为观念不同,他们之间矛盾重重。但来送我们时,他们统一思想,相互配合,一切行动听指挥。
到达火车站后,我们乘坐车厢外的站台上,站满了前来送我们的同事、朋友和邻居。为了不影响其他旅客的出行,父亲便让他们提前离开了。
当时情况很混乱,列车不能按时发车。在等待发车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震耳的声音,像鞭炮声,父亲让我们离开车窗趴在卧铺上,我们紧张恐慌地等待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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