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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春节将至的缘故，近日常常想起父母的往事来。今晨朋友在微信中发来一首《十跪爹娘》的歌曲，听着听着不禁热泪盈眶…….多少年过去了，母亲已然离开了我们，可是那守候的灯火却常常在我眼前闪烁……
记得第一次离家出远门，是在上高中的时候。当我向母亲说出我要外出的愿望后，母亲沉默了，似乎对我有诸多的不放心，但最终没有阻止我。于是我和班里的两个男生踏上了北上南下“取经”的旅途。北京、西安、上海……就在我们刚刚踏上归途时，我突然想家了。
站在从上海驶往青岛的客轮甲板上，望着汹涌起伏的海涛，我流下了思念的眼泪。下船时，夜已深沉，归心似箭的我一路小跑着回家，快到家时已是半夜时分，离我家住的那栋楼还很远时，我不禁向五楼家的方向望去，尽管周围一片漆黑，可我们家还亮着灯，那一定是母亲在等待我的归来！想到这里我心中一下子热了起来。果不其然，当我来到门前轻轻叩响房门的时候，传来了母亲的应答声——这是久违了的母亲的声音啊！我赶忙应着：“娘，是我，我回来了！”是的，母亲在等候着我，就这样每个夜晚在灯光下做着针线等候着我。
我刚参加工作时，曾经在车间“三班倒”，上中班时常常是在夜晚11点后才回家，但是母亲一定会等着我。特别是在那些风雪交加的夜晚，我骑着自行车，飞奔在路上，冻得瑟瑟发抖，可是一进门，看到守候在灯前的母亲，就会立刻感受到一阵浓浓的暖意。记得一个暴风雨的夜晚，回家的路上，我浑身湿透了，踉踉跄跄走到小区时，街道一片漆黑，没有一丝灯光，我想一定是线路出了故障。当我敲开家门时，家里却点燃着一支闪烁的蜡烛。火炉上的锅里冒着热气，那是母亲为我留的夜餐。那时我年轻力壮，十分能吃，即便是夜晚，不吃点儿东西就难以入睡。在我吃饭的时候，母亲就在灯下缝缝补补，询问我在厂子里的工作情况，并细心地叮咛着我。
后来我被调到办公室工作，免不了要常常出差。那时父母年纪大了，而且身体不好，每每出差之前，我都嘱咐母亲，如果我是在夜晚回来就不要再等我了，我身上有钥匙，自己开门就行。可是母亲哪里听得进去，总是要等着我回来。每次出差回来我都会带回一些母亲喜欢吃的东西，例如济南的煎饼、北京的蜜饯、上海的云片糕、成都的橘饼，可是母亲总是说出门在外别乱花钱。
母亲的勤劳俭朴在邻里中是出了名的，可在我小时候母亲却常常到街市上买零食给我吃。如今我长大了、挣钱了，要买点东西孝敬她，她又不允。平日里，即便是一盏灯，母亲都要我们早早关掉，怕浪费电，可是为了等候儿子归来，母亲却常常在好几个夜晚一直守候在灯下，一针一针穿缝着对儿子的思念……
几十年过去了，许多往事已然飘逝，但是我却永远不能忘却母亲守候在荧荧灯光下的身影，永远不能忘记母亲呼唤儿子的声音。如今我的儿子也已经上班工作了，每每儿子晚归的时候，老伴儿也总是守候在灯下等待着，我说：“睡吧，听到门铃后起来开门就行了。”儿子也常说：“我自己带着钥匙回来开门就行了。”但是老伴儿并不听我们的，每次都依然固执地守候在灯光下等待着儿子归来。
哦，那闪烁在深夜里守候的灯火啊，这其中蕴含着多少母亲对儿女绵绵的牵挂、深情和期盼……
母亲的好营生
“狗子他娘手真巧”、“刘嫚她娘真是一手好营生啊”，在我童年的时候，常常听到邻居这样夸赞母亲。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我们家里有八口人——父母和六个孩子。那时家里收入低，全家却能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这都仰仗娘的心灵手巧、娘的好“营生”啊！
先说穿戴吧，在我的记忆里母亲常常是一整天地坐在床上穿针引线。想来也是，春夏秋冬，大人孩子，需要多少内外衣裤啊，而这些衣裤都是母亲一针针、一线线缝制起来的。当然，如果是买着穿，那就省时省力多了，可是买一件衣服的钱不知能做多少件呢，穷人家这个账不能不算。更加令人想不到的是，这些衣裤，常常是母亲从商店里买回来布头，再把布头接成较大的布料，再在布料上照着样子剪裁下来，一针一针缝制起来的。后来生活稍微好转，家里攒钱买了一台蜜蜂牌缝纫机，这才让母亲轻松了许多。母亲中年就过早地花了眼，我想这一定和她年轻时没日没夜地做活用眼有关。
母亲的针线活不仅做得好，而且改得巧。由于孩子们长得快，新衣服一两年便不合适了，于是母亲就放开衣缝，接上裤脚、袖口，加宽腰围、胸围，这样，衣服又可以再穿几年。衣服穿得久了，难免会有破洞，特别是膝盖、肘弯位置，母亲就会在这些地方打上补丁。母亲常常边打补丁边念叨：“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哪能扔掉呢？”而母亲打的补丁针脚细匀，形状美观，不但不难看，简直是锦上添花。记得大姐上高中时，穿着母亲打了补丁的裤子，竟然成了学校女孩子效仿的对象，她们愣是在好好的裤子膝盖上也打上块补丁。社会发展到今天，有的新衣裤在出厂前就磨上洞或者打上补丁，这真是让人始料不及的事情。
在吃食方面，母亲就有更多可圈可点之处了。常言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可是母亲却能在食材不多的情况下变化出许多的花样来。一年四季，我们家的吃食很少重样，以面食为例，馒头、花卷、包子、饺子、油饼、单饼、面条、发糕，母亲样样做得好看且好吃。春天的时候，我和院子里的小伙伴一起到附近的山上去摘马齿苋和车车子，回家后母亲做的野菜大包让孩子们百吃不厌。
炎热的夏天里，母亲则给我们做冷水面吃。冷水面是把下好的面条放进凉开水中过一遍，再盛入碗里，放进椿芽末、麻汁和蒜泥，调和均匀，非常可口。秋天来临，做时令小菜是母亲的拿手活，腌雪里蕻、水萝卜，做韭花酱，晒萝卜干，不仅自己吃还送给邻居们品尝，你来我往中邻里关系更融洽了。在飘雪的冬季，母亲更乐于做粥，她说：“热乎乎喝了身上暖和。”特别是在早晨出门上班或上学之前，大人孩子一定要喝上一碗五豆粥，或是胡椒炝锅后再用菜叶、豆腐皮、细粉丝等做成的甜沫，那满屋的香气，至今还弥漫在我的记忆中……
另外，逢年过节也是母亲大显身手的时候。过年了，一张普普通通的红纸，在她手中的剪刀下，很快就变成了“年年有余”、“招财进宝”、“欢天喜地”。窗花一贴上窗子，家中立刻有了喜庆的年味。中秋节母亲做的月饼就更不用说了，上面那小鸟、小虫、小兔子，似乎就要跑动起来……
其实，勤劳节俭，心灵手巧，这些母亲身上的优秀品质，都是源于母亲对家人的爱，对子女的爱。有了这爱，母亲才会练出一手好“营生”来，才会想方设法把苦日子过甜，把窄日子过宽，把平淡的日子过出许多欢乐和滋味来……
(作者：刘书章 系青岛市当代文学创作研究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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