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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老王之前是个算命师,经常有人找他卜卦问前程,其实大家都知道,这算命啊,讲究的是“要簧”,什么是“要簧”啊,就是你来了,我先不给你算卦,先套你的话,说行话就叫“要簧”。老王啊,也知道这些是骗人的把戏,后来就洗手不干了,去了一个县城,做起了县委大院的老门卫兼传达。
但他这识人相面的本事可没拉下,人们都称他为王掌门,每逢初来乍到的干部,进大院的时候都会跟他打声招呼握握手。虽然只是礼节性的过场,老王却很在意。为啥?你听老王怎么说:“我只要跟他一握手,就能参透对方的性格脾气、过去未来。”
这不好几任县长和书记,来上任都会经过传达室,都会象征性的跟老王握个手,事后,他总能说出个一二三来,他说谁犯桃花,那人总会惹出绯闻;他说谁官运不济,那人过两天落马;他说谁飞黄腾达,过两天一准调到市局或者省厅。
时间一长啊,大家都对老王佩服的五体投地,有人知道老王的事迹后,专门过来拜他为师,每次老王都会婉言拒绝,老王说:“这没什么好学的,学门技术都比这个强。”
老王没瞎说,他太明白这行规矩了,这年年初,县领导班子又换人了,新的县长和书记还没到位,大家就开始私底下议论,说到底也没议论出个所以然来,最后大家都把眼光放到老王身上。
老王起身说:“你们别议论了,要是大家伙信得过我,等领导们来了,只要跟他们握握手,是驴是马便一清二楚!”就这样,大家安静下来,各干各的去了。
这天老王跟往常一样,在低头认真的扫地搞卫生,也没留意,一抬头吓了一趔趄,面前站着皮肤黝黑的男人,左手提着包,右手插在口袋里,见老王被吓了一跳,忙歉意的说:“对不起啊,老同志,怪我没出声,吓到你了。今天我第一天来上班,咱两就算认识了,我姓李,叫李连生,”
老王才缓过来,这事要跟我抢饭碗么,没听说要给我加人啊,这事得先探探:“没关系的,你说你来这上班,怎么没人通知我?”
原来啊,这李连生就是新上任的县长,老王啊把他当成抢饭碗的了。李县长这才说:“哈哈哈,老王同学,你误会了吧,我是新来的县长,以后咱两就是同事了。”说着拍了拍老王的肩膀。
老王一听是新来的县长,也明白过来了,把手在身上擦了擦,要跟县长握手。可是也奇怪了,李县长没有要握手的意思,右手揣在兜里没有出来的意思,弄得老王有些尴尬,双手在空中摆了摆。
李县长冲着老王点了点头,并且说:“你忙吧,以后咱们慢慢聊。”
老王有一种失落感,没有握到县长的手,这可怎么给大家伙交待。果然,大家伙来问他了。“王掌门,来来,给我们讲讲,新县长以后的风格和品行,怎么样?”
老王露出为难的表情了,也不能瞎说:“还没握手呢,没法跟你们说。”
同事半嗔半怪地说:“你这掌门可怎么当的嘛,不握手咋就放行了呢?!”
老王辩解道:“人家是领导,领导不伸手,咋能随便去握,这是官场规矩,懂不懂?”
“也许人家知道你这手绝活,早有防备,看来,这回你是遇到高人啦!”
“再高又咋样,只要他是大院的人,就得过我‘五指关’!告诉你,不出半个月,我准会把这事搞掂,到时候,你就来听我细说端详吧!”
老王夸下海口以后,虽然天天都能见到李县长,可是,越是处熟了,越是没有机会握手。
这天晚上轮着老王值夜班,半晚,突然狂风大作,暴雨如注。老王接到一个村干部打来的电话,村干部告诉他,他们那里出现了山体滑坡,情况紧急,请求县委派人救援。老王心想,这事儿我得亲自去告诉李县长,到时候县长来了点情绪,和我这个尽职敬业的下属握握手也就水到渠成了。
李县长就住在大院的一个单间里,老王冒雨赶到他的住地时,发现房里早已亮起了灯,而且房门大开,看样子县长正在向各处打电话询问灾情呢!老王穿着雨衣,浑身湿淋淋的不便进屋,就站在门口把山体滑坡的情况认真细致地作了汇报。李县长听完老王汇报,慎重地点了点头说:“好的,我知道了!”边说边快步向门口走来,并且伸出了他一直揣在裤兜里的右手。老王知道握手的机会来了,连忙伸手迎过去。可是县长并没有来握他的手,而是用手摁住了即将关上的房门。与此同时,一阵疾风穿堂而过,老王这才回过神来,李县长快步伸手只是为了止住房门,免得被风刮上了,哪有什么握手的意思!
不握手也罢,我冒雨给你传达情报,也该表扬两句吧?可李县长好像知道他心思似的,一手护着门,一手握着手机,脸色严峻地说道:“老王,今天我不会表扬你,我有手机,有座机,你为什么不打我的电话而要亲自跑过来呢?作为值班人员,这样做是脱岗,是失职!万一这时候有个重要电话被耽误,就是犯罪了!这类事情不允许再有第二次了!”顿了一下,李县长又说,“我马上带人去山体滑坡现场,你在家里仔细接听电话,做好记录,有什么问题,随时与我和其他领导联系!请记住,再不许有半点疏忽!”说完,李县长一头钻进了应命而来的小车,急速地驶出了县委大院。老王愣了一下,赶紧跑回值班室,再也不敢想握手的事了。
这晚老王通宵未眠,守着电话,生怕漏掉一点灾情信息,直到第二天早上来人接班后,才敢放心去睡……
老王睡得正香,被老伴拍醒,他睁开眼睛一看,见老伴眼圈红红的, 连忙问道:“怎么这个样子?出什么事?”
老伴抽抽搭搭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原来老王家的小外孙到乡下奶奶家去玩,不料遇上昨晚的山体滑坡,泥石流冲垮了房子,把小外孙和奶奶埋住了,救援的人刚刚把祖孙俩从垮塌的屋里刨出来,一根失重的横梁又突然砸向了他们,紧急关头,一位县里来的干部跑上前去,硬是用身体接住了那根横梁。小外孙和奶奶保住了性命,可那位干部却被活活砸死了!
老王听到这里,脑袋不由“嗡”的一声,连忙问老伴:“你知道那位干部是谁吗?”
老伴叹了口气说:“听说姓李,才从外地调过来,好多人都不认识他。唉,真是好人命不长啊!”
“不!你、你胡说!”老王听说遇难者姓李,眼睛立马红了,“蹭”的一下从床上翻滚下来,疯子似冲出家门,老伴连喊带拽也没把他拦住。
当老王赶到县委大院时,大院一角已临时搭盖起一座简易拱棚,李县长正静静地躺在拱棚里。老王双手拨开人群,“咚”的一声跪在李县长跟前。他紧紧攥住李县长已经僵硬的手,伏在李县长的耳边,哽咽道:“李县长,你咋就不握握我的手呢?你刚来的时候要是握一下我的手该多好啊!我一准能帮您预测吉凶祸福!那些危险的地儿说什么也不会让您去啊……”
老王说着哭着,突然觉得李县长的手硬得有些古怪,捧在眼前仔细一看,原来整个手掌竟是一截假肢!
“怎么会是这样呢?”老王捧着李县长那截假手,惊讶万分。这时,旁边有人告诉老王,李县长以前当过消防队长,在一次救火中右手严重烧伤,做了截肢手术。老王听罢,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巴掌:“李县长,我真混哪我!我以为您不和我握手是摆官架子呢!”
老王悔恨也好,哭喊也罢,终究不能唤回李县长的生命。只是李县长那截假肢却留下来了。老王用一块红绸布包着它,供放在值班室的写字台上,每天,老王都要打开来,用一块白布轻轻地擦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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