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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林念
胡正德出生在贵州省清镇市犁倭镇,从小就跟着教书的伯父胡忠诚学习绘画。
胡正德有一个干爹,是一位做古典家具的匠人,名叫肖光诚,住在胡正德家三公里外。胡正德经常跑到肖光诚家玩耍,拿些小玩意在边上琢磨,小小年纪对木雕特别感兴趣。
肖光诚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胡正德7岁时,肖光诚开始正式教授他木雕手艺。13岁时,胡正德的木雕手艺已闻名十里八村。很多人上门定制家具,点名要胡正德雕花。
在学习木雕的同时,胡正德还总爱跑到邻村的黑纱陶工坊玩耍,有时候慷慨的邻居还让他亲手做几个,日积月累,胡正德学会了黑砂陶的烧制技术。
胡正德的作品
18岁那年,他去了云南。
因为有绘画和木雕的功底,胡正德很快在云南找到了一门活计——跟着有名的玉雕师傅冯光胜学习玉雕。
胡正德聪明、好学、肯吃苦,冯光胜很喜欢这个徒弟,倾心教授他很多东西,三年后,他学会了玉雕的全部手艺。离家三年,没有家人的消息,他想回家看看。
冯光胜本是河南人,年轻时闯荡到了云南,从此在异乡扎根,非常理解胡正德的想法,劝他回家看看。
就这样,胡正德回到了贵阳。他在贵阳火车站附近租了一间民房,从此开始做木雕兜售。他的木雕精致灵巧,活灵活现,很受欢迎,依靠这门手艺,胡正德的日子也算是衣食无忧。
就这样过了一年多,胡正德终于回到了清镇市犁倭老家。
因为精湛的雕刻手艺,有人邀请胡正德到平坝开发屯堡文化,发展傩戏面具产业,他认为这是个好机会,欣然同意。
他们制作的面具销到了法国、香港、广州等地,产业越做越大。与此同时,胡正德借着到处“做生意”的机会,遍访名师,掌握了很多门工艺美术方面的技艺。
为了把产业做得更大,他们把厂搬迁到了安顺市区。没多久,胡正德发现做面具产业的人越来越多,他感觉这个产业的比较优势已经不那么明显,决定转行。
他正在思索转型之际,台湾商人黄美英找到胡正德,邀请他到贵阳市新添寨发展花岗岩雕刻,他们共同投资开办了一个雕刻厂,生意做得很大。好景不长,黄美英的资金被她人架空,雕刻厂的运营受到了严重的影响,合作只能停止。
时间已经到了1993年,有一家中外合资企业找到胡正德,邀请他一起开发一个大型公墓项目,胡正德负责公墓的艺术设计。
由于一些特殊原因项目被叫停,全部亏损3700多万,胡正德个人亏损了800多万,这是他多年的积蓄,也是他当时的全部身家。
不仅亏损了资金,因为当时法律意识不强,胡正德还因一些合同漏洞差点惹上了官司。
从头再来。胡正德决定去缅甸,用自己的玉雕手艺重新起家。在缅甸5年,胡正德又积累了一些资产,办了一个小型的玉器加工厂。
回忆在缅甸的时光,胡正德笑着说起当年发生的一个小故事。
四川泸州一位叫徐长生的珠宝商和胡正德因为生意变成了好朋友,每次徐长生到缅甸,他们都会一起品尝当地的美食。
梅雨季节,正是吃野生菌的好时节。胡正德和徐长生一起到山上采菌子,眼前脸盆大的一片鸡枞菌让他们激动不已,赶紧摘回家一起品尝。
菌子还没有吃完,胡正德和徐长生就倒下了,送到医院抢救。虽然命保住了,但毒素已经深入骨髓,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让家中准备后事。
胡正德从医院回到家中的四个月时间里,每天都在绝望地等待死神的来临。看着指甲一天天变黑,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
他请家人把他扶到院子走一圈,再认真感受一下这个美丽的世界。“我感觉我的人生就在那几秒就要结束了。”胡正德说。
他卧在躺椅上,眼睛望着家乡的方向,他想念家乡,不想死在异乡。
正当他怀着不舍的心情准备与世界告别时,路过一个头发花白的大爷,询问他怎么了,翻看了他的瞳孔,感受了他的气息,语气平和地说:“没事。”然后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三节草药,让他用温水服下。
命运就在那一瞬间被改变了。第二天,胡正德身上的毒消除了一半,一周后,他已经能下床行走,身体和精神都恢复了很多。
胡正德感恩大爷的“救命之恩”,让他没有“客死异乡”,大难不死,胡正德只想回家。他决定把珠宝加工厂赠与大爷,大爷拒绝了他的好意,胡正德固执地办好转让手续,回到了犁倭。
这件事情对胡正德的影响很大:故土难离。
在家休养了一两年,身体才有明显好转,胡正德听说青岩要塑佛像,他决定去参与这件有意义的事情。
缘分是个很奇妙的东西。在此期间,胡正德在离青岩不远的花溪,遇到了紫袍玉雕刻匠人陈辉亚,听到胡正德的名字,陈辉亚突然眼中放光:“你就是胡正德呀,久仰大名。”此时,胡正德在雕刻界已经有了名气。
他们在花溪老宾馆开了一家“炼石斋”,合伙做紫袍玉生意。在这期间的五年里,胡正德经常到花溪黄金大道锻炼,身体完全恢复了。
五年后,胡正德回到了新添寨,开办了紫袍玉加工厂,2001年,他把紫袍玉加工厂开到了深圳,后因国家对玉石的开采管理得更严格,紫袍玉资源越来越少,胡正德决定放弃这个事业。
2005年,胡正德回到家乡,他突然想念小时候做过的黑纱陶。据胡正德回忆,1958年以后,村里就没有人再烧制黑砂陶了。
在曾经回乡的时间里,胡正德多次研究改良黑砂陶,想把那种“粗粗笨笨”的陶制品变得让更多人接受和喜欢。
黑砂陶
胡正德说:“黑砂陶是一种很古老的陶,在原始社会就开始被使用,因含有碳元素呈黑色,高温烧制能让硫元素消失,人们使用安全健康。”
这一次,胡正德决定把更多时间留在家乡,潜心研究改良。
清镇本地出产多种陶土,其中包含高岭土、砂泥、矿泥、胶泥等,能做餐具、茶具、原泥科普器具、实用工艺美术品等等。
有着多年经商经验的胡正德在研究黑砂陶的同时,安排儿子做市场调研。“日本人对黑砂陶特别感兴趣,黑砂陶在日本民间非常受欢迎。”胡正德说。
2004年,胡正德创作的石雕《聘庞图》获得“2004杭州西湖博览会第五届中国工艺美术大师作品暨工艺美术精品博览会金奖。
2005年,胡正德创作的石雕《丰田行犊图》获得2005“百花杯”中国工艺美术精品奖金奖。
2008年,胡正德创作的石雕《烟江远眺图》获中国工艺美术文化创意奖金奖。
2011年,胡正德被授予“贵州省工艺美术大师”荣誉称号。
2018年,犁倭黑砂陶制作技艺被认定为贵阳市非物质文化遗产。
2019年,犁倭黑砂陶制作技艺被认定为贵州省非物质文化遗产。
2016年,胡正德70岁,他决定不再外出,留在家中将雕刻手艺以及黑砂陶制作手艺传承给后代,他带领儿子们一起成立了“胡一刀黑砂陶工作室”。
犁倭镇为了支持胡正德,将废弃的村小免费交给胡正德开办黑砂陶加工厂。胡正德在这里建设了“黑砂陶制作”传习所,他希望有更多人来传承这门手艺。
除了自己的三个儿子学习了雕刻技艺和黑砂陶技艺,三个侄子也学习雕刻技艺,同村不少年轻人学会了黑砂陶烧制技艺。胡正德说,每个人都有一些天赋,来学习的人适合学习石雕技艺他就教授石雕技艺,适合学习黑砂陶技艺他就教授黑砂陶技艺。他想自己的两门手艺都能传承下去。
1998年出生的周艳林已经在加工厂学习了三年,目前他负责加工厂的具体事务。看着“徒弟”们的技艺越来越精进,胡正德很欣慰。
在这个加工厂里,不仅解决了十几个人的就业,还接纳了一些残疾人。胡正德说:“这门手艺只要看得见,手能动,就可以去做。有一门手艺能让给他们活得相对容易些。”
今年74岁的胡正德精神饱满,他还没有“退休”,尽管很多具体的工作交给了晚辈,但他还坚持设计和创作,有时候还亲自上手做陶器和雕刻。他说:“我想在有生之年多做一些艺术品留在人间。”
一审:曹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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