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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老娘（右）在西轴工作时和同事合影。
我爸妈上中学时，正赶上停课闹革命。于是只上完初中就到了贺兰山下的西北轴承厂工作。而他俩也是在那儿认识的。当年西轴的老工人来自五湖四海，但我妈他们这辈的年轻工人却主要是银川本地人。在贺兰山沟里那个穷地方，除了每天上班以外实在没啥娱乐活动，于是谁回家探亲听说什么离奇的鬼故事，立刻就能传遍全厂。如今，在我的一再要求下，我妈绞尽脑汁把四十多年前西轴宿舍卧谈会上听到的几个六七十年代银川鬼故事讲了出来。我如获至宝，连夜写出来，以飨读者。
通往煤矿公路上的老爷子
先说60年代中后期，银北地区一家煤矿发生了瓦斯冒顶，死了十几个煤矿工人。但原本该带队进去的煤矿掘进队队长却意外旷工没有下井。当时矿上还针对此人展开了轰轰烈烈的好几场批斗会，批斗他没有责任心缺乏担当。但西轴一位家在矿上的工人却说了一个关于这位队长令人诧异的故事。
话说这位队长家是平罗农村的，那天他老爹烙了几张大饼，带了一双老伴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千层底布鞋，坐了一辆慢速火车北上到煤矿看儿子。在一个简陋的火车站下火车后，正好是下午2点，大太阳还毒的很，老爹一路向七八公里外的煤矿走，然后身边和他并排走的是一位衣衫破烂的老农。
当时已是暮春时分，天气比较暖和了，但老农身上穿的还是一件破旧的黑色棉袍，脏黑的棉花从好几个破洞漏了出来。老爹看这位老哥哥穿的寒酸，而且一直打量他包裹里露出的大饼，一副很馋的样子，就拿出一张大饼说：“老哥哥，看你赶路还没吃中午饭，赶快把这大饼吃上吧！”
老农激动坏了，一把接过大饼，露出黄中发黑的牙齿说，自己都好几年没吃过大饼了。当时老爹还觉得好笑，心想这人也够穷酸的。那年头虽说大家生活都不太好，但大饼总经常有的吃，怎么还就能几年吃不上大饼？然后就开始上下打量老农。看老农穿了双老布鞋，黑得都看不出颜色了，脚趾头的位置露了好几个大洞，然后……居然没露出脚趾头！
当时老爹还想着老农是不是脚小穿了双大鞋？可仔细一看吓得他一头冷汗——大太阳底下老农居然没有影子！
要说这老爹以前也在平罗农村帮神汉料理过很多白事，原本对这些东西见过不少。只是大环境变了才专心务农，当下心里有数了，知道这是个积年的老鬼，厉害到大中午顶着太阳就敢往外跑。但他也知道，这种老鬼，只要你不惹他，他不会寻你的晦气。甚至和他结个善缘，会有预料不到的好处。
于是老爹又从包裹里取出给儿子的布鞋说：“老哥哥，看你这鞋也破破烂烂的。这是我老婆子缝的，你要不嫌弃就穿上！”然后有意识地盯着老农旧鞋上的破洞。
老农心领神会，接过布鞋说：“咱俩一路同行也算有缘，东西我也不白要你的，就教你个好。你儿子是在矿上工作吧？记得明天早上他要下井的时候，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下去。另外明天中午之前这话不能说给别人听，要不然就是给自己家招祸了！”
老爹还想再问，一阵风刮过好些沙子迷了他的眼睛，等风停了，老农也不见了，然后自己也快走到煤矿了。
儿子捡了一条命却也带来无尽麻烦
老爹在儿子的宿舍歇了下来，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儿子和几个工友要去下井干活，然后说什么也不让儿子去。他又编不出什么谎，就说你是属马的，今天这日子冲马，很不好。你怎么也不能下去。儿子和其他工友都笑老爹封建迷信，不管不顾就要下井。老爹一看拦不住，情急之下捡起地上一块石头就朝儿子脑袋上砸，一边砸一边骂：“你个不孝子，才干了几天工人，就瞧不上你老爹了！？”砸的劲很大，儿子头都被打出血了。
当时儿子也委屈啊……心想我这爹怎么忽然就犯神经呢？但血糊浪唐的，也的确不好下井了，于是被老爹硬拉着到医务室包扎。刚包扎完，医生给他倒了一杯糖水正喝着呢，忽然听到外面有人喊：“出事啦！冒顶了！”大家一块跑出去救人。可当时下井的十几人全没回得来……
本来是一起重大安全事故，但由于老爹之前一反常态阻止儿子下井，所以矿上领导，还有后来赶来的公安、军代表把老爹和儿子都关了起来隔离审查，要查查这事是不是敌对分子搞破坏。
父子俩庆幸躲过一劫之余，开始叫起撞天屈。然后老爹一五一十把他路遇老鬼指点的事讲了出来。可没人信啊……别说那个年代了，就算现在您跟公安这么说试试……可查来查去，父子两个出身雇农，穷得半分地都没有，而且社会关系简单，完全没有接触过什么美蒋特务。而且老爹出村时同村人见过他包裹里的布鞋，等老爹一到矿上当着人面把包裹打开，里面却没有布鞋……
这事怎么看都透着诡异，可父子俩的敌特嫌疑是万万没有的，实际上查到最后，绝大多数人内心里已经信了老爹的说辞。可当时矿上遇难者家属不满意啊，心想你得了有道行的老鬼提醒，把你儿子命保住了，可我们儿子的命就不是命？为啥你就不能把大家都拦下来？于是不依不饶要追究儿子的责任。
可这事儿子有啥责任呢？于是矿领导没办法，只能以“身为掘进队长却没有责任心，下属下矿干活，自己却在上面接待家属”这么个理由，让那些家里死了人的出了口恶气，往儿子头上啐几口吐沫，扇几记耳光什么的，然后把儿子开除了。此事就此作罢。
后来据说儿子回平罗务农后，利用在矿上学习的文化知识当上了生产队的会计，后来还一路高升进了乡政府。再往后的事咱就不好说了，就此打住。
现在想来，大概当年原本这些人是必死的，老鬼警告老爹已是干扰了因果。一个人的命数改变，尚且可以用自家福德抵过去，但那么十几号人的生死，岂能是一个老鬼就能改变了的？所以当时家属痛失亲人的心情可以理解，但这事还真怨不到父子两个头上……
今天下班时间晚，暂且就这么一篇。咱们明天傍晚，银川鬼事继续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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