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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常沙娜教授
评范兴儒敦煌飞天画作答记者问
2000年4月5日
北京中国美术馆
常沙娜教授，女，1931年出生于法国里昂，她是著名敦煌学专家和美术教育家。早年留学美国、法国，回国后历任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常务委员、副主席、中国中央工艺美术学院院长、中国工艺美术学会主席、第十届全国人大常委，现任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
北京电视台记者：请常院长谈谈对这个展览的评价。
常沙娜：我觉得他很不容易，他是业余的，特别喜欢敦煌艺术。他在那个时候已经画了不少东西（指1992年敦煌展览），而且画的基本功什么的都很严谨，而且非常认真。现在临摹敦煌东西的人很多，有的是大概其，有的是凭印象，也就是利用敦煌的东西去发挥。而他不是，他是非常忠实于敦煌原来的原作，然后自己加以整理。因为，敦煌壁画经过一千多年的变化，破损的很厉害。而他在研究临摹工作中既保留了原来的面貌，又加以整理，所以他比较完整地反映了敦煌的壁画。由于他采用了专题性的研究，这次侧重在飞天，所以这也是一个很好的研究方法，各个时期的飞天单独的把它择出来，而且也很注意它的造型，它的各个时代的特点，这个他做得很好。另外从他的基本功可以看出来，没有具备一定的基本功是不行的，他的线条它的本来的脸部刻画等等，他是很严谨的。
记者：他是否是搞专业研究的？
常沙娜：他不是的，他是业余的，他自己在西北一个大型国有企业工作，他自己爱好，当然他原来在西北师范大学学习过。所以接触了这个，这一点他还是有毅力。没有这个毅力和决心，要在这么一个条件下，那是很不容易的。他积累了几十年的时间和精力。因为，现在洞子里去画，这个条件不允许，洞子都不允许去临摹。所以他通过图片、书，然后自己去洞子看，做些记录，再研究整理。因此，他下的功夫是可想而知的，所以我是很佩服他的这种精神的。他不是敦煌研究院的工作人员，是个业余爱好者，然而始终如一的这么继续研究，临摹，正如我刚才讲的，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临摹、重复，而是用心在画，而且表现出的是对敦煌艺术的一种感情、爱好。
记者：他的飞天有什么特点？
常沙娜：他的特点我刚才讲过了。他基本上按照原来的，稍微给它见新，按照俗话说见新。色彩上比原来要新一些，当然有些色彩原来不是像现在这样的，他稍微带点整理，总的来说他还是基本上忠实原作。像这个藻井（隋代407窟），原来的就很漂亮，也很富丽，但是加以整理就显得更完整，颜色比原来更鲜亮了，而且防止了刚才讲的那些弊端。现在临摹大概有几种，一个是把破损的东西画下来，那是一个完全按现在见到的样子，这是一种临摹方法。还有一种就是加以整理，保持原貌，这个就是他这个。还有一个就是完全复原，张大千就是完全复原，他见到黑必然认为是红的，所以就成了大红大绿。我是主张按照第二类，就是保持原貌，适当的加以整理，见新，我觉得这个比较符合原来的面貌。因为，毕竟敦煌已经经过一千多年，从早期到最后，后来最少也是从元代开始，也好几百年了。经过几百年的风吹雨打，它总是颜色比原来要显得破旧一些，因为现在既要保持原样，又要加以完整，又要加以见新。所以这就要看我们对敦煌艺术的理解和感受，我觉得范先生在这一点是做了努力和探讨，还是不错的。当然，这个线条是中国传统的特色，用毛笔那线条本来难度是很大的。但是由于他长期的经过画画，练了一手很流畅的线条，所以表现在壁画上是非常流利的线条，现在作为临摹就是具备这个基本功，线条的运用啊，线条的流畅啊，还有用色的理解啊，因为敦煌壁画本身的形成就很复杂，都没有留下作者自己的名字，有的可能是画匠，有的也可能是有一定造诣的画师，所以画的那个水平啊，也有好，也有差一点的，有的线条稍微差一点，有的线条稍微好一点，但总的来说是很了不起的，范先生取了敦煌的代表性好的方面。
记者：这么说他要具备相当的素质？
常沙娜：那当然，要加以比较，要加以理解，要加以取舍，在原貌的基础上加以整理，那就要看自己的素质，自己艺术的水平和理解，这个很重要，因为一般的人比较急功近利，到了敦煌一看，啊！很好，来了几天马上就临下来，临下来面目不是原来的那个样子。而他这是在根本理解的前提下再画的。
记者：你认为张大千临摹那个价值跟这个有什么不同？
常沙娜：张大千是另外一种大胆设想，他的基本功是无可非议的，线条啊，脸部的刻画啊，他是一个很有功夫的人。但他敦煌的临摹加上主观的东西比较多，他当然有些东西，颜色他变了。比如原来是红的，经过氧化变黑了，原来是白的，通过铅的氧化也变成黑的了。所以他就有这个理解，凡是现在的黑就是过去的红。所以张大千在过去做了一个大胆尝试，就复原，复原时凡是黑的就变成红的，石青石绿是矿物质颜色，它不可能变。但是经过一千多年淡了一些，他把原来的石青石绿加重了一点，所以张大千的临摹方法是另外一种，就按我说的是第三种，就叫所谓复原临摹，就是把稿子画成原来的样子，颜色加以复原。
记者：这两个你倾向于哪一种？
常沙娜：我倾向于这一种，也就是我说的第二种，就是保持原来的色彩适当加以整理，壁画上有些脸很漂亮，有些脸因为是流水作业，可能画的不是太漂亮，适当的给它整理的更漂亮了。
记者：那就要加上自己的理解。
常沙娜：当然必须在理解的前提之下，你不理解主观的乱改，面目就全非了。
记者：谢谢，常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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