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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晓英 女儿3个半月,我请了第一个保姆,姓陈,四川仁寿人,65岁,因为在家排行老二,家乡人都叫她二娘。二娘刚来时,看着她稀缺的牙齿,满脸深深的树皮皱,我很不满意:“妈,怎么找这么老的,是来帮我带孩子,还是让我伺候她。”“老人带小孩有经验,她30岁守寡后就到城里给别人带小孩,都带了30多年了,要不是我好说歹说,人家原来的主人家还不愿意放人呢。”听了母亲的话,我勉勉强强地答应把她留下。第一个晚上,她就用“瞌睡神瞌睡神,瞌睡来了跑不脱……”那古老的催眠曲,让生下来就一直吵夜的女儿,在她轻轻的哼唱中睡着了,那一夜,也成了女儿出生后,我睡的第一个安稳觉。长期犯困的丈夫,第二天神清气爽地说:“看来干什么都得讲专业,二娘就是带孩子的专家,我自愧不如,只能望其项背了。”二娘的到来,一下子让我们的生活富有节奏和秩序。以前给女儿洗澡,几乎是孩子的爷爷、奶奶、丈夫和我齐上阵,结果女儿哭,大人喊,人人手忙脚乱,家里一片狼藉。二娘给孩子洗澡不要人帮忙,只见她左手托着孩子,右手给孩子清洗,动作麻利又不失轻柔,女儿小小的身体在水中舒展,很惬意的样子,时而还发出咯咯的笑声。洗尿布是最头疼的事,二娘来后,坚持给女儿按时提尿,很快家里小山一样的尿布就消失了。乐得丈夫成天说:“黑暗终于过去。”二娘身上有着东方女性最美好的特质:勤劳。因为我和丈夫都在作战部队工作,外训和出差几乎是家常便饭,女儿便“扔”给了二娘。每到这时,二娘总是爽快地说:“你们放心走吧,孩子包在我身上,甭担心,你们回来孩子只会胖不会瘦。”后来邻居告诉我们,为了调剂好女儿的生活,二娘拿出了看家本领,光女儿吃的稀饭她就弄出十几种花样,什么鸡肝稀饭补铁,莲米稀饭润肺,豆浆稀饭补钙,绿豆稀饭清热……一套一套的食谱,直吃得女儿一个月就长了4斤。等我回到家里,看到的不只是健康的女儿,还有一个窗明几净的家。“二娘,你的主要任务就是带好孩子,卫生还是留着我回来干。”“只有闲死的汉,哪有累死的人。孩子睡了我才做家务,不影响。”二娘很仁厚,很善良。记得一次她带女儿出去,回来时下起了暴雨,她马上把自己衣服脱下来盖在女儿头上,自己却淋成了落汤鸡。上街遇上讨饭的残疾人,她总是毫不吝啬地给上两元、三元。“你出手还挺大方呢。”我开玩笑地说。“谁人没个难事,大家伸个手,他可能就有了活路。”每到这时,她就会娓娓地向我讲起当初在仁寿老家,她丈夫得痨病死后,孩子只有3岁,最初也是东家一把米,西家一把面,邻居送点菜,终于艰难地把日子拉扯了过来。也就从那时,我理解了她来自切身体验的善良。就在女儿两岁半的时候,二娘有了重孙,老家来信让她回去带重孙,可她已和我们家建立起了很深厚的感情,收到信后的几个晚上,我都能感到她辗转难眠而又矛盾不安的心情。我理解她的难处,也知道她难以启齿,便主动对她说:“二娘,我们很感激你,也希望你继续带孩子,但为了你的家人,我们支持你回去。”听完我的话,她的眼泪沿皱纹沟流下来。“你们两口子都是部队上的人,工作又忙,我这一走,找不到合适的人我还真不放心。”一周后,母亲又给我重新找了一个保姆,二娘才答应回去。走的那天已近年关,雨夹着鹅毛大雪,我和丈夫冒着风雪为她置办了丰盛的年货,因为在我看来,怎样感谢二娘两年来的付出都不过分,她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给了我们亲人般的帮助,她用自己的勤劳、善良和仁厚,改变了我曾经对保姆固有的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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