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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老汉最近觉得自己的儿子们有些反常,总是不敢看自己,也不太愿意跟自己说话,有时候他举手抬足,两个儿子就会本能地往后躲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因为自己不苟言笑,儿子们从小跟自己不怎么亲,在自己面前多少有些胆怯,但两个儿子都是孝顺之人,也听话。但现在儿子们的态度令他心里不是很舒服,尽管如此,他还惦记着等农闲了,就开始找媒人给儿子说亲,想想将来子孙满堂的日子,对上对下都有交待了。
全家本来全靠自己撑着的,前几年秋收时不小心在回家路上摔坏了腿,全家失了劳力,又给他治病,很是穷了一阵子。好在儿子们都长大了,都能下地干活,有了他们,这个家就又有指望。
刘老汉不好意思问两个儿子,心里憋屈了很久,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老伴:“孩子怎么了?最近好像很怕我,你去问问他们,是不是出啥事了?”
刘大娘也觉得孩子们最近有点异常,第二天送饭时问明了原由,回来告诉刘老汉:“你腿脚不方便,我不在家时你到处乱跑干啥?跑到地里看看也就算了,还对孩子们又打又骂,你自己做了什么事情难道还不知道啊?”
刘老汉大吃一惊,自己天天待在家里,一直没去过地里啊?!
晚上,刘老汉跟儿子们对质之后才知道,原来这一阵子,总是有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拄着拐杖看儿子们干活,这人脾气暴躁,稍有不顺,就对两个儿子非打即骂,怪不得儿子们最近一见自己就有些害怕。
刘老汉想了很久,想到自己年轻的时候,听老人说过一个传说,有一种妖怪能幻化人形,能把人模仿得惟妙惟肖,根本分不出来,可能两个儿子所看到的就是那妖怪所幻化的。但这妖怪没什么目的,只是为了消遣取乐而已,可是这妖怪怎么就盯上自己家了呢?
刘老汉告诉儿子,那是妖怪变的,不是自己,下次要是看到了,就把它打死以免祸害其他人。两个儿子听得莫名其妙,但还是点头答应了父亲。
后来的几天,妖怪也没来地里看孩子干活,刘老汉心里很是担心,真希望赶紧把妖怪杀死,别耽误了今年的收成,和儿子们的亲事。
有一天,吃过早饭,孩子们干活去了,老伴也出去捡柴了。刘老汉一个人在家,思前想后,觉着这个事一天不完,他担一天的心,还是去地里看看吧。
刘大和刘二都是老实本分的孩子,虽然父亲说的妖怪之事,不太明白,但还是牢记了父亲的叮嘱。两个儿子在田间不敢议论这事,生怕被妖怪听了去,坏了事情。
两人正在低头干活,远处有一个身影一瘸一拐地朝这边走来。刘二悄悄地跟刘大示意,一看那妖怪果然来了,还是变成父亲的模样,于是二人抓紧了锄头,做好了准备。
刘老汉走了好久才走到田头,两个孩子就站在地里看着,也不去帮扶。走近了,刘老汉停下来:“儿啊,可累死我了,也不……”话音未落,两把锄头已经挥过来了。
老汉大喊一声:“我是你爹!”同时忙往后退闪。两把锄头第一下没打着,第二下紧接着就过来了,一锄头尖戳在刘老汉的背上,另一把锄头正中瘸腿,刘老汉连声惨叫。
可是两个儿子一声不吭,只管用锄头打挖,刘老汉还是不停地喊着:“我是爹啊……”。不一会儿,老汉浑身被打的血肉模糊,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刘大擦了擦头的汗水,说:“这妖怪真是狡猾,不但变成了爹的模样,还说是我爹。幸亏爹告诉了我们,不然一直被这妖怪骗着,让我们误会爹了。”随后,两兄弟挖了个坑,便把妖怪的尸首给埋了。
两兄弟埋完了尸体,也无心干活,决定把打死妖怪的事情告诉父亲。回到家里,两兄弟报告了下午的遭遇,刘老汉即害怕,又喜欢。但事情总算是过去了,由于闹了妖怪,耽误了农活,当年收成也不太好,没钱给两儿子说亲,幸好孩子们岁数不大,来年再办也不迟。
妖怪被打死之后,刘老汉一家的关系变的不同了,父子关系不再像以前那么疏远了,刘老汉变得爱说笑了,经常和儿子们聊天开玩笑,一家人相处的非常融洽。后来,刘老汉的身体渐渐好转,走路比较利索了,能独自走到田间给儿子送饭,就这样,一转眼,已经是第三年夏天了。
一个下午,刘老汉和儿子们一起从地里回家。这时一个郎中打扮的人一边走一边吆喝着出现在刘家三父子眼前,四人在村口相交而过。此时,郎中停下脚步,回头一看,目光落在刘老汉的身上。
到了晚上,刘大正在一颗大树底下乘凉,那郎中又出现了,便向刘大招了招手让他过来,刘大疑惑地走上前去,郎中低声问:“小兄弟,白天跟你一起那个老人,是你什么人?”
“哦,那是我爹啊!”刘大爽快地回答。
“你爹?嗯……奇怪,太奇怪了。”郎中眉头紧皱。
“是我爹,这有啥奇怪的?”刘大问道。
“我看呐,你爹好像不人。怕不是鬼怪变的吧?”郎中说道。
听到这话,一向孝顺的刘大一下红了脸,推了郎中一把说道:“你这人,咱们又不熟,为何这样说我爹?”二人就这样吵了起来,郎中一个劲儿地要他小声,刘大越说越生气,嚷嚷声越大。
这时,刘老汉被刘二搀扶着拐出门外,喊住刘大:“儿啊,在吵什么呢?”
“这人说您不是人,是鬼怪变的!”刘大揪着郎中的衣领,向父亲说道。
刘老汉一惊,脸上闪过一丝恐惧,却马上恢复正常。他笑了一声:“你这个江湖郎中,莫不是要欺骗我儿?大儿,咱们回家吧,别听他胡说了。”
刘大转身要根父亲回家,这时,只听那郎中大喊一声:“慢!”说罢从身后那出一根拂尘,捏起左手念了个咒,喊了一声“咄”,举起拂尘朝刘老汉挥去。
刘老汉转身要躲闪,但郎中速度太快,拂尘扫到刘老汉的后背,只听刘老汉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叫声,整个人倒地,变成了一团黑色的东西,嗖地一下冲进了家门。
看到这一切,两兄弟目瞪口呆,见郎中冲进门去,两人还没回过神来。郎中在里屋床底下拽住了那个东西的尾巴,经过一番角力,那东西终于挣扎不过,被拉了出来,原来是一只狐狸,吱吱叫着,缩成一团,绿豆大的眼睛骨碌碌转个不停,从郎中、刘二、刘大脸上扫来扫去,眼光里竟有乞求的神色。刘二出门拿过了一把锄头,进了门挥舞起来,朝老狸砸去,刘大一把抓住了他:“不要啊,那是爹!”
“那不是爹,爹被它害死了!”刘二哭喊道。他挣脱哥哥的手,抡起锄头,一锄砸了下去,锄头重重地落在老狸的颈部,它凄惨地尖叫了一声,浑身扭动,刘二拔出锄头,继续一锄一锄地抡下来,老狸终于不扭了,全身散开,瘫在血泊当中不动了,身上血肉翻开,整个脑袋已经看不出完整的形状,就如同两年前真正的刘老汉死时一个样子。
刘大被吓呆了,他跪在地上,嘴里念叨着:“那是咱的爹啊……”
“那不是咱爹!爹早在三年前被咱们打死了!”刘二眼睛通红,朝刘大嘶吼出这一句。刘大不吭声了,他失神地瘫坐在地上,之后捂住双眼,哭了起来。
这天晚上,刘大在自己家里上吊自杀了。后来的几天里,刘二母子办了三场丧事,安葬刘大、移葬刘老汉的尸骨、埋了狐狸精的尸体。刘二的眼睛一直是红的,办完丧事,他长时间地跪在几个坟边,一声都不吭。
秋天,刘二在下地回家路上不小心摔了一跤,也摔坏了腿,就像当初他的父亲。在被郎中宣布他再也站不起来了之后,刘二拒绝了母亲的照顾,不吃也不喝,十来天后,他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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