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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哥哥是在哪里?”
“在那个倒塌房子左边的窗户下,哥哥就在哪里读书。”
北川地震旧址,一位手拿蜡烛的男孩儿拉扯着旁边母亲的衣角,不断问着。
男孩清秀,穿条纹衫。
一边的母亲则低着头从塑料袋里拿出纸钱和蜡烛,一边回答孩子的话:哥哥的成绩很好,你要好好学习哦……
“嗯,我会的,成绩一定会比哥哥更好的。”
这场对话,发生在北川老县城曲山小学遗址外。
母亲叫周弟芬,10年前,她的儿子李建平(音)在地震中遇难。十年之祭,她带着8岁的小儿子来到遗址祭奠。
(北川地震废墟)
“想让孩子能到县城读书,出人头地”
地震发生时,周弟芬和丈夫还在外地打工。
周老家在北川漩平,那是一个距离县城有60多公里的乡镇。
由于从小吃了没有文化的苦,儿子一出生,周弟芬就和丈夫商量,再苦再累,也要把孩子送到县城读书,唯有读书才是孩子未来出人头地的机会。
“孩子上小学,我们就把孩子送来了。”周弟芬回忆道,因为自己的姐姐在北川县城住,把孩子交给姐姐后,她和丈夫就去沿海打工了。
在农村,和周弟芬一家情况类似的家庭很多,为了孩子的未来,很多家长都将孩子送到县城,自己去经济发达地区打工。
曲山小学也是当地一所质量较好的学校,城里的很多孩子都在这里上学。
在老家,周弟芬身边也有很多励志的案例:很多乡里人家的孩子通过努力学习,最后考上大学,并找到了正式的工作,还留在了城里。
想着孩子走好了第一步,周弟芬一家心里是踏实和满足的,在外打工也更加拼命,只想多多赚钱,然后早点回到家里陪着孩子上中学,最后考上好的大学。
“从外地赶回来时,他们告诉我对不起,没能救出来”
“我们也是地震4天后才知道出事了。” 获悉情况后,周弟芬的丈夫火急火燎和老板结算工资,好心的老板又给他们租了一辆车,夫妻俩从外地连夜赶回北川。刚刚走到绵阳,就得知由于地震,到北川的路已经管制了。
周弟芬的姐姐被从北川疏散到绵阳,她告诉了他们地震后自己看到的一切:地震发生后,她赶紧去学校找侄儿,但是,眼前的小学,哪里还能看得见教室,眼前的都是瓦砾。
曲山小学那两栋3层楼高的教学楼,紧靠背后的大山,地震后,大山山体崩塌,滚落的石头将楼房压成两层,最下面的一层直接陷入地面,校园内的钢架结构也扭曲变形。
一位现场救援人员指着一个露出边角的建筑废墟告诉她姐姐,这里就是6年级的教室,不过现在都塌完了。
得知姐姐的身份后,一位救援人员满怀歉意地对她说:对不起,孩子没能救出来。
和李建平一样遇难的孩子还有很多。
事后,他们也打听到,学校有几百人,被救出来的寥寥无几,她想回老家看看,但是又得知,老家因为唐家山堰塞湖险情加剧,她又只能放弃回去。
就这样,他们只能在帐篷里住着,每一天,都害怕天黑,因为一旦四周安静了,他们脑海里就满是儿子的笑容。虽然没有照片,但是和孩子在一起的时光都刻在脑海里。
(周弟芬带着9岁的二儿子来到北川学校地震遗址)
地震第二年,我们又有了孩子才找到生命的目标
“那时候孩子遇难,自己又无家可归,我觉得活着没意义。”周弟芬说,当年全家人的动力都在孩子,孩子学习灵光(聪明),所以才花了大力气送他到县城学校学习,没想到,一瞬间什么都没了。
在帐篷里住了半个月,夫妻俩决定还是回老家,房子塌了,他们在村里人帮助下重建,然后住了进去,直到怀上孩子,2009年,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出生了。
他们给孩子取名李中云。孩子2岁时,他们决定还是送孩子到新县城读书。
“孩子就是我们人生的希望,我那时候心才安稳下来。”周弟芬告诉实况新闻-重庆时报记者说,“我也想过工作,但是内心还是有些说不出的担忧,于是就和丈夫商量,他出去打工挣钱,我留在这边陪着孩子念书。”
现在的日子已经恢复往常,但和邻居聊天时,周弟芬还是会时不时感慨:要是没地震,大儿子今年已经23岁了,应该也找到工作了,我们也该享福了,孩子的爸爸也不用常年在外了……
就在这时,手机响起,周弟芬接起电话,电话是丈夫打来了,周弟芬赶紧招呼一边的二儿子,过来,和爸爸说说话。
9岁的李中云笑着,拿起手机说,爸爸,我和妈妈来看哥哥了,嗯嗯……我晓得,我也要和哥哥一样,成绩好好的……
一旁的周弟芬静静地点燃了手中的蜡烛,还有大儿子想要的西服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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