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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路过稍解游子半生惆怅，着色了苍白想象，电视里放着京剧，青衣的一句婉转念白，我正在思念于你……”
听着再熟悉不过的歌，我坐上了回家的车，这段时间发生了许多事，我不想再提，一个多月没和人说过话，我想不出该怎么办，该去哪。
昨晚我看着夜空中飘落的雪花，和熙熙攘攘的人群，就在我快变成了雪人的时候，接到了小强的电话，他回了老家，呆了好些日子了，让我回去呆几天。
小强这个神棍和我都出生在一个小村里，两家隔着不到三百米，我们一起长大，一起辍学，一起在未成年的时候就出去骗人，好吧，我想家了。
看着窗外景色不断地变换，脑海里的回忆不断地清晰起来，我们生活的小村普普通通，但附近的乡里却有一个远近闻名的地方。
八里城，普济寺。
这里原本是元代金兀术妹妹的古战场，古城为四方形，边长二里，共八里，故名为八里城，而普济寺便依城墙而建，每年五月五，附近十余里的地方都会被围个水泄不通，全国各地来烧香的人数不胜数。
但来的人却未必都是拜佛而来，更多的是为了那破旧的城墙，几百年的光景过去，原本厚重威武的城墙也只剩下了三米多高的一片凸起。
在这长长的土包上，满是柳树和槐树，奇怪的是，这里的树没有笔直生长，而是弯弯曲曲地开枝散叶，似乎要把这古老的城墙包裹住一般。
城墙没什么特别的，但来的人却是络绎不绝，无论什么时候到这里，城墙下都满是祭品和香灰，每隔几米便能看见城墙上所摆放的牌位，常年受人香火供奉。
“白三太奶之位”“黑老太太之位”“胡伟宗之位”……
是的，这里供奉的都是传说中的东北五仙，胡黄白柳黑，狐狸、黄皮子、刺猬、蛇、耗子。
我也不知道这五仙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但从我爷爷那辈往上就听过狐仙洞求药的故事，有绝症或快病死的人，带些供品去狐仙洞求药，得来的药丸不说能生死人肉白骨，但也能去病消灾。
不过自从九十年代的中后期开始，就很少有人再求到药了，有人说是狐仙走了，也有人说是狐仙寿命到了，总之没有人再见过狐仙。
比较有意思的是，这里的牌位以胡姓、黄姓居多，其余牌位很少有人供奉，在五仙当中，狐仙最善，黄仙最邪，小时候黄仙害人的场面我也见过几次，可着实把小时候的我吓了一跳，小强和我一样，受这方面的影响很深。
后来小强成了有点能力的神棍，我一直研究各种超自然现象，其实都和小时候的经历有关。
过了八里城不远，我就下了客车，一下车，我就看见小强这货叼着烟手插兜的站在那跺脚。
“你大爷的！冻死老子了，今天特么穿少了！”
听见小强的抱怨，很久没说过话的我笑了出来，有些事有些人不必多说。
当晚我老叔，就是小强他爹，炖了一锅泥鳅一锅哈士蟆，久违的美味让我和小强喝了个痛快，直到第二天九点多我才睡醒。
“大侄子起来了，再喝点啊！”我老叔见我醒了，立马就要撸袖子做饭。
我连忙摆手拒绝：“拉倒吧，可不喝了！”
这时候小强才从外面回来，对我摆摆手：“走，出去买盒烟去。”
这货刚从外面回来，鞋上的雪还没化，要买烟早买了，显然是有别的事找我。
和老叔打了声招呼，我就和小强出来了。
“啥情况？”
小强一拽我，小声说：“那边老张家，老头被上身了，走，看看去。”
我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这些年虽说各类事件没少碰，但在老家这种事可是很少发生了，近五六年，也就发生了两三起，我这兴致顿时被勾起来了，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就像小时候学着电影里去坟地抄墓碑一样，那种强烈的好奇心和刺激性是没什么能阻挡的。
我和小强到地方的时候，屋里屋外的已经围了一群人，隔着屋子都能听见里面的叫喊声，不过这声音很奇怪，苍老、沙哑还带着些磕巴，明明是一个老头的声音，却尖着嗓子叫喊，像个女人一样。
我和小强没办法也没理由挤进去在屋内看，只好找了个中年妇女多的地方，在跟前点了根烟，听着关于这老张头的事情，不管在哪，听闲话家常各类八卦，总会听到的。
听了半天，去掉特别扯淡的，我总结了一下。
这老张头马上六十了，老伴死了十多年，儿子张民三十多了没结婚，跟老张头一块养猪，这附近的猪肉几乎都是从老张家出去的，这些年也挣了不少钱，可先结婚的却是老张头，这快六十的老头娶了一个二十九岁的女人。
这一下风言风语就传来了，说他老不正经，说那女的图钱，说老张头和儿子不和，想再生一个，说爷俩共用一个媳妇，总之多难听多离谱的都有，过几天就是老张头六十大寿，各路请柬都发出去了，可老张头昨晚上一下子就疯了，各种作各种喊，折腾到现在也没好，这下风言风语更多了。
我和小强还研究着怎么混进去看看，这时候一个男的带着一个老头推开人群走了进去，通过这群人的口中我才知道，那穿着大衣体格健壮的就是张民，那个戴着狗皮帽子一身七十年代装扮的就是张民请来的“大仙儿”。
我和小强对视一眼，看来一会儿就能有结果了，我俩奔向了对面的麻辣烫店，一边吃一边等着那“大仙儿”的结果。
“你说刚进去那老头是真会点啥，还是忽悠人的？”
点完麻辣烫之后我问小强，小强一边打着和平精英一边说道：“说不准，反正造型挺有特点。”
得，算是白问了，我吃着加麻加辣的麻辣烫，正在过瘾的时候，隔壁桌坐了两个中年妇女，她们的对话勾起了我的兴趣，关于刚才那个老头的，这时候我才知道那老头姓王，都叫他王大仙儿。
“你家孩子上次说找王大仙儿破一下，咋样了？”
“没破呢，大仙儿说我家这俩孩子得一块破，破关一次就得五千，俩孩子一万，我这也拿不出来啊！”
“不行找亲戚借点呗，这王大仙儿可厉害了。我妹妹她们常去王大仙儿那，大仙儿说这人那，有病就是有罪，你得诚心忏悔，不用吃药就能好，我妹妹她们一块儿干活的，子宫瘤都好了！”
“哎呀，我这两天凑着呢，实在不行这稻子便宜点就卖了，说啥得把孩子今天这太岁关破了……”
破关，说白了就是算命的说你命里有灾有难，有大仙儿可以瞒天过海破了这关，这事儿倒是有，但真有这本事的，我还没见过。小强以抓鬼招魂为主，我也学过不少，但没天分，唯独看风水看阴宅还算有点成绩。
显然小强也听到了那两个女人的话，我和小强是又气又笑，还不能笑出声来，憋得属实有些难受，气的是这王大仙儿骗人骗得有点过了，骗点钱，人家还图个安心，说什么狗屁忏悔，明显是害人了；笑的是这个时代，居然还能有人信这种鬼话。
小强有心起身和那两个女人说道说道，被我一把拽住了，小强不管说啥，得到的肯定是一句：你懂个屁啊！你谁啊你！
有些观念是根深蒂固的，愚昧无知真的很可怕。不提封建迷信，我一直试图用科学的方法来解释鬼魂一说，但这个问题太难了，别说我真的见过，就算我没见过，也保持着敬畏之心，但绝对不是什么鬼话都信的。
“这俩老娘们儿！我真是服了！”
小强被我拽出来，连着骂了好半天，我实在听烦了，往小强嘴里塞了根烟，说道：“行了，这种人你跟她说不明白，等有病了倾家荡产说不定能寻思过来，咱们管不了。”
我俩这一根烟还没抽烟，那个王大仙儿就从老张家出来了，我和小强连忙凑了过去，正好那张民也跟了出来送王大仙儿，在张民身边还有个身材丰满的少妇，应该就是这张民的年轻后妈了。
“这个狐仙大多心善，但是你家碰上这个我可说不准，我家的大仙儿和狐仙认识，等我回去之后，让大仙儿和狐仙好好谈谈，明天这个时候你来找我，我再告诉你怎么整。”
这王大仙儿唾沫横飞地一顿说，把张民和那后妈唬得一愣一愣的，他说的我家大仙儿，严格意义上讲，就是他的师父，传道且受徒弟供奉，和保家仙不同，虽说一样是五仙，但自家大仙儿，会教你本事，而且帮你办事。
不过这王大仙儿十有八九是在扯蛋了，能说出忏悔治病这种屁话，家里有大仙儿都得抽死他！
张民千恩万谢地送走了王大仙儿，小强拽了我一下：“咋整？晚上偷摸来老张家看看？”
我摇了摇头：“咱俩又不是小偷，扯那个干啥，不过咱俩得问问这王大仙儿住哪了。”
“问他住哪干啥？”小强有些疑惑。
“刚才王大仙儿走的时候，我看见他手里有一撮白毛。”
小强眼睛一亮：“真是狐仙干的？”
“这我说不准，问问不就知道了。”
说完我和小强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一丝坏笑，这狐仙我们得问，这王大仙儿，我们也得收拾收拾！
傍晚的时候，我和小强一人换了身轻便的衣服，奔着王大仙儿家就去了，还好这老头自己在乡里住，正是晚饭的时候，天色也黑了下来，我和小强赶到了王大仙儿家的后院。
“小村黄昏晚，百家升炊烟，云边鸟归巢，羡煞老神仙！”
看着夕阳西下，炊烟袅袅的情景，我忍不住即兴写了首诗，刚念完，小强就推了我一把，低声说道：“你抽风了你！快点动手，别让人看见！”
我连忙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拿了一捆柴火，跟上了小强的脚步，还好王大仙儿住在最后一排，后面没有人家，都是稻田地，被人发现的几率比较低。
借着半人多高的院墙，小强爬上了房顶，我站在院墙上把柴火递给了小强，小强二话不说把柴火打开，折了几下就塞进了王大仙儿的烟囱里！
没过多久，王大仙儿就敞开了窗户和大门，一股浓烟随之而出，还能听见王大仙儿一边咳嗽一边咒骂。我听着王大仙儿走了过来，连忙对小强摆了摆手，然后我就蹲在了院墙的另一侧，小强也把柴火从烟囱里拔出来了，顺势趴在了房顶上。
王大仙儿走出来几步，站在远处看了看自家的烟囱，明明还向外面冒烟，怎么就反呛了一屋子烟呢？走了两圈王大仙儿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低头骂了两句又进了屋子里。
等王大仙儿一进屋，小强又把柴火塞进了烟囱里，很快，王大仙儿又被呛了出来，反复折腾了四五次，王大仙儿呛得一直咳嗽，跺着脚在外面骂娘，大冬天的屋里一点热气没有，还闹了一屋子烟。
我和小强上窜下跳地倒是不冷，甚至还有点冒汗，我看王大仙儿冻得受不了了扭头进屋之后，把小强叫了下来，跟着王大仙儿进了屋子。
王大仙儿进屋就摔了烧火棍，把灶坑边的柴火扫到了一边，这是不打算再烧火了，我和小强看着好笑，就在王大仙儿一转身的时候，看见了我和小强站在他身后，顿时吓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一个身材瘦小的老头，一转身看见两个一米八出头的壮小伙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王大仙儿可是没了一点的大仙儿范，磕磕巴巴地问道：“谁啊你们？想干啥啊？”
小强板着脸说：“别管我们是谁，刚才是大仙儿给你的一点小教训！一点本事没有，还敢出去胡言乱语，不怕大仙儿找上门么？！”
听见这话，老头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自认为没点本事肯定看不出他这个冒牌货，刚刚被折腾了半天，我和小强又有点“神出鬼没”的意思，加上老头本身就心虚，小强这话老头居然信了。
“哎呀我错了！我也就是想混口饭吃，我以后我、我肯定改啊！”看着老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认错，我悄悄掐了小强一下，示意小强是时候了，整他就得整的彻底。
小强板着脸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符，心中默念几句，这张符上猛地爆出一片火光，这一下可把老头吓得不轻，老头也算骗子中的精英了，这一手老头要是想弄，少不了白磷这种道具，可小强这可是实实在在的本事，老头能看出小强没用啥障眼法，心里自然害怕了。
“你刚才说的话大仙儿可听见了，这符一烧完，你可记住了，再敢骗人，大仙儿会亲自上门找你！”
“是是是！我肯定记住了！可不敢再骗人了啊！”这回老头真的是要哭出来了。
我看时机差不多了，开口问道：“老张家的事儿，你都看见啥了？”
老头有些为难地说道：“老张头就是发疯，我也没本事看出啥来，不过我在张老头枕头底下找着了几根白毛，就说是狐仙干的……”
小强一皱眉头：“那白毛呢？”
这一嗓子吓得老头又是一哆嗦，磕磕巴巴地说道：“让、让我扔了，我怕、怕真惹上狐仙……”
这外面都是雪，还有些西北风，那点白毛累死也找不着了，我想了想说道：“你以为扔了就没事了么？那可是大仙儿的死对头！我们正找呢！让你扔了……哼！这段日子小心着点吧！”
说完我给小强使了个眼色，也不管那老头说啥，直接走人，这家伙害人不浅，吓唬他算便宜他了。
我和小强顺路买了点酒菜，回去又喝了一顿，也没看到那白毛，还真说不准是不是狐仙，只能等等看了，折腾半天我俩也累了，索性明天再说，原本打算今天晚上去老张家看看，也被我俩推后了。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我刚洗漱完，正煮方便面呢，小强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进门头一句话就是：“老张头死了！”
“啥玩意儿？”我顿时一愣，“啥时候的事啊？”
“后半夜死的，说是喊了半宿，到了后半夜就出气多进气少了，天一亮棺材就拉回来了，我爸回来跟我说的。本来这事就晦气，没啥人愿意帮忙，这张民还把去帮忙的人骂了一顿，这下他家一个人都没有了。”
小强一边说着一边夹走了我的方便面，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连忙拽住了小强：“你大爷的，给老子留点！”
我和小强合计了一下，既然现在根本看不出啥来，只能等晚上了，脾气和人缘都不好的张民没人帮忙，晚上正是我和小强一探究竟的好机会。
到下午的时候，我和小强又补了一觉，养足了精神，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奔着老张家去了。由于老张家是养猪大户，房子左右都是猪圈，占地大，养猪嘛，味儿也大，所以那附近就老张家一户人家。
我和小强悄悄爬上了南侧的院墙，农村房子几乎都是坐北朝南的，老张家也不例外，院里亮着一盏昏暗的小灯泡，孤零零地挂在灵棚上。
说是灵棚，其实就是四根木头上面盖了块白布，不说老张家有钱，按照规矩，再穷也不能这么寒碜自己的亲爹啊。
漆黑的棺材就摆在灵棚正当中，离房门有三米三，正对着房门摆放，这应该是拉棺材的人帮忙摆的，我和小强观察了一会儿，没发现什么情况，正要跳进去的时候，房门忽然开了。（小说名：《狐仙传说》，作者：常小道。来自：每天读点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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