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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是流浪大师,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流浪汉。说是流浪汉,也不全是“汉”,其中就有个傻女人。
那个傻女人,麻香是最熟悉的。麻香在这里扫地的第一天,就看见那个傻女人在这里晒太阳。傻女人常常一边挠着头发,一边朝着麻香呵呵傻笑,像是打招呼的样子。那女人,说傻,也不傻到家。另外两个人,一个是拉二胡卖艺的瞎子,另一个是瘸腿的瘦子。
三个人,像三只木偶一样,有时同时出场,有时单独出来,有时出来两个,另一个人吧,也许该待在后台——城市的某个角落里。
花园广场晚上热闹,白天人并不多,都忙,没人顾得上同情或嫌弃这三个流浪汉。偌大的广场上,他们俨然成了主角。
麻香负责的卫生路段,从花园路这边绵延到翠竹路尾。麻香扫地的时候,不急不躁。扫地是她的工作,她的文化不高,在这座城市里讨生活,凭靠的就是手中的这杆扫把。
也有让麻香很头疼的时候,比如这三个流浪汉吧,麻香就不知道该如何说服他们。大检查前,办公室的万主任就会亲临指导工作。万主任每次下来指导都会有任务:“明天早上9点,检车组的车从花园路那边过来,到花园广场这边,难免会停下来。那几个人,得想办法请走。”万主任这么一说,麻香知道,万主任说的“那几个人”,说的就是常年在花园广场木菠萝树下打坐的三个流浪汉。
清走多少垃圾都不成问题,可是要请走那三个流浪汉,麻香就觉得有问题了。麻香觉得不好开口,人家晒晒太阳,也没什么大碍。
万主任看着这三个主角,眉头拧成了“川”字,说:“不管怎样,明天不能让他们在这里坐了,这里是我们这条街道的脸面,脸面总要干净的。”
为了三个流浪汉的事,麻香烦恼了半宿。第二天麻香扫到花园广场这一片的时候,却不见那三个流浪汉了。也好,不用费口舌去劝说。再说麻香担心费了口舌人家还不一定领情。他们到底去哪里了,这就不是麻香考虑的范围了。
秋雨淅淅沥沥地下起来,一场秋雨一场寒,风吹在脸上,起了凉意。整天挥扫把的麻香,也不得不穿上长袖衣服。雨的光顾,让街道变得冷清许多,也干净了许多。
这一天,麻香从岗亭里搬出扫把,推出脚踏车,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蓦地,麻香看到了那三个流浪汉——瘸子、瞎子、还有那个傻女人。三人一脚水一脚泥的,正朝着他们常常打坐的木菠萝树下走去。走在最前面的,是拄着拐杖的瘸子,瘸子的一只手臂,伸给瞎子。瞎子的一只牵着瘸子的手,另一只手抓着一把二胡。傻女人还是一脸的笑,她抓着瞎子的二胡,紧跟在最后面。三个人的组合,就像是一列小火车,这会儿,小火车正徐徐开进广场。
麻香怔着看小火车从自己的面前经过,眼睛不由得濡湿了。
雨,无声无息。整个城市仿佛突然陷入了安静里。
麻香回过神来,那三个人已经坐在广场边木菠萝树下。
瘸子从随身的包里摸出一个包,掰了一块,把包递给瞎子,瞎子掰了一块,把包子接力到女人的手里。傻女人呵呵地笑着。雨无声地打落在他们的身上,他们毫不在意,他们的世界里仿佛只有分享食物的快乐了。
“下雨天,你们到这里来坐吧!”麻香向他们招手,说,“这儿暖和一些。”
大叶紫薇下的岗亭,是麻香和同事的工作间。
三张不同的笑脸,一时都转向麻香。麻香朝他们笑笑,开始了新的一天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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