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时茂处女作电影《西沙儿女》 在文学史上经历着有趣的评价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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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时茂在1982年主演的电影《牧马人》最近在网络上随处可见，电影里表现的纯真的爱情打动了一众网友。

而朱时茂首次参加拍摄的电影，却是1974年投拍立项的《西沙儿女》。

电影早在1974年就确定了电影剧本，但后来电影一直拍拍停停，1976年10月“四人帮”粉碎，这个电影暂缓拍摄，之后再也没有拍摄完毕。

那么，《西沙儿女》究竟因为什么原因而停止拍摄了呢？

因为“四人帮”被粉碎后，《西沙儿女》的小说作者浩然受到波及，当时对他的批评可谓是一波连着一波，所以，电影《西沙儿女》也受到影响，之后，在中国文学史上，小说《西沙儿女》一直处于尴尬的地位。

最近，笔者因为关注朱时茂的缘故，重新查了一下《西沙儿女》流产的来龙去脉，发现中国当代文学史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改变了对《西沙儿女》的看法。

笔者查到了2012年出版的全套十卷的《中国当代文学编年史》（山东文艺出版社出版）中，从文学性上对《西沙儿女》作出了肯定。

该书在记录《西沙儿女》出版这一讯息的时候，评价道：“小说以散文诗的笔法，描写西沙群岛渔民的生活。故事从两位主人公阿宝（女）与阿海（男）的童年时代——抗日战争时期——开始叙述，通过两位儿童青梅竹马的友情和成长经历，描述西沙的历史——反抗日本侵略者的民族斗争的历史和反抗渔霸的阶级斗争的历史。加上对南海岛屿旖旎风光和奇异民俗的描写，小说充满了浪漫气息和抒情风格。”

该书编撰由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院长张健教授领衔，张清华教授、张柠教授、蒋原伦教授联手主持编纂，可以说，这本编年史代表着当代中国文学史的最新文学认识。

为此，笔者特意联系了河北作家、著有《感悟浩然》专著的刘国震先生，询问文学史对《西沙儿女》的重新评价，是否曾经看过。

刘先生说他没有看过这本书中的这个评价，由此可以断定，《中国当代文学编年史》的确显示出对《西沙儿女》的比较明显的正面评价调门。

刘国震先生还向笔者提到，他之前看过一部比较正面评价《西沙儿女》的文学史，名为《中国新闻文学史》。

根据刘先生的提供的信息，笔者查到了这是上海大学出版社 于2004年4月出版的。书中专设了一章“在‘文化大革命’时期的新闻文学”，其中第二节题为：“以‘西沙海战’为题材的新闻文学作品”，提到了《西沙儿女》，以两页的篇幅，介绍了《西沙儿女》中的新闻元素。

在介绍《西沙儿女》的内容时，书中直接移用了小说《西沙儿女》当年出版时的书页前的“内容提要”，但在引用时，该书出现了一个明显的错误。小说《西沙儿女》分“正气篇”与“奇志篇”，“奇志篇”里又分上下卷，《中国新闻文学史》直接搬用了《西沙儿女》“奇志篇”里的上下卷的内容，因此，这个移用显然是不全面的，让人看了会有一头雾水之感。该书在引用之后，评述道：“小说通过曲折的故事和散文诗式的语言塑造无产阶级英雄形象，其中对于事件的描写几乎完全是事实的报道。”

要知道，《西沙儿女》之前遭受到文学史诟病的原因，都是说这个小说胡编滥造，信口雌黄。因此，《中国新闻文学史》竟然称《西沙儿女》里对事件的描写合乎事实，这就彻底地荡涤了之前文学史对《西沙儿女》的信誓旦旦的判断。

那么，之前“中国文学史”对《西沙儿女》是如何评价的？

我们大致归纳一下，文学史对《西沙儿女》的评价大概分成三种：

一种认为《西沙儿女》是“阴谋文艺”的毒草。

这种文学史用语最重，特别是文革才结束之后的文学史，火药味最浓，对《西沙儿女》的批判也最为激烈。了解这类粗暴的批判句式，我们可以知道当年朱时茂的电影处女作为什么胎死腹中的原因。

如北京大学出版社1980年出版的《当代文学概观》中评述《西沙儿女》时称：“四人帮”为了篡党夺权的需要，大搞阴谋文艺。有些作品适应“四人帮”的政治需要，炮制上市（如《西沙儿女》）。”

这本文学史的主编中有洪子诚，他后来在单独著述的《当代文学概说》 （广西教育出版社 , 2000年7月版）中却对“文革文学”采用了一个全新的称谓，那就是“激进派的实验”，其中提到了浩然的《金光大道》《西沙儿女》，称这些作品“被认为是体现了激进派的创作原则和创作方法的作品”。这本书是作者根据他在1991年到1993年期间在日本东京大学教养学部任教期间的讲稿编撰而成的，因此，作者采用了国际通用的文化概念是容易让人理解的。

而《当代文学概观》中的这种定论，一直影响到之后数十年的文学史。直到今天还可以看到这种论述的变种。如田中阳主编的《中国当代文学史》（湖南师范大学出版社 , 2003年版）中写道： “1974年，他们推出了吹捧江青的诗报告《西沙之战》和小说《西沙儿女》，信口雌黄地说中国海军西沙之战胜利的“力量的源泉”来自于江青。”

二种是认为《西沙儿女》艺术性上较差，没有上升到偏激的高度。

如《中国当代文学史新编》 （作公仲主编，江西教育出版社 , 1985年版）认为: “浩然的另一部小说《西沙儿女》则完全背离了现实主义，按照‘主题先行’的框框，凭空捏造了一个虚假的故事，缺乏生活气息，引起了读者的反感。”

三种是对《西沙儿女》略而不提。

陈思和主编《中国当代文学史教程》（第2版，复旦大学出版社 , 2006年版）中没有提到《西沙儿女》，只是笼统地认为浩然是“时代共名的演绎”，显示出陈思和的特殊用语风格。

在吴秀明主编的《中国当代文学史写真》（浙江大学出版社 , 2002年版）中，在浩然的章节里，也未提到《西沙儿女》。

与文学史相反的却是众多的读者对《西沙儿女》的充分肯定。归纳一下，也可以概括为三个方面：

一是写作者从《西沙儿女》中吸取营养。

比如，曾经写过长篇小说的刘亚洲在武汉大学读书期间，就曾经模仿过《西沙儿女》的风格尝试文学写作，后来他写的长篇小说《两代风流》里简洁的跳行手法，固然与他喜欢的另一部外国小说《斯巴达克思》有关，但说受到《西沙儿女》的影响并不为过。

二是读者留下了强烈影响。

可以说只要是读过《西沙儿女》的读者，无一不是对这部小说充满了恋恋不舍之情。近年来西沙旅游热，前去旅游的游客中，很多都提到里记忆中留下深刻印象的《西沙儿女》。

三是西沙官网对《西沙儿女》的肯定。

在三沙网站上，可以看到对《西沙儿女》的推崇之意。是凡涉及到海南及西沙群岛的新闻及通讯，都会提及《西沙儿女》。

比如2012年7月25日《海南日报》刊载的《三沙特刊·历史：诗书影画赞三沙》一文中，就肯定了浩然的小说《西沙儿女》“歌颂海南渔民”，称其“无疑是作者创作实践中极具超越性的作品”，认为“ 《西沙儿女》其实是一部在那个年代里最含蓄动人、最不露声色的爱情小说”。

正是因为《西沙儿女》所具有的这份妙出天然的艺术影响力与情感感染力，使得小说在当代中国文学史上是绕也绕不过去的一个现象，如果忽视掉《西沙儿女》的存在，那么，中国文学史就是不完全的，也是缺乏说服力的。因为《西沙儿女》作为一部显性的文学作品存在，不仅在文学的流脉上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而且也预示着改革开放之后文学的一种新兴与娇美的语言已经在这部小说酝酿之中。

因此，朱时茂当年参演《西沙儿女》因为太接近于时代、因而受到多种力量的影响而夭折了，但《西沙儿女》还是在历经岁月的风尘，而依然顽强地挣得了它的文学史中的应有地位。

如果《牧马人》被网友们重新发现，那么，《西沙儿女》也正在被中国文学史重新发现，这也意味着它是一部值得我们重新去感悟它的娇美的文学作品。

有意思的是，朱时茂竟然如此密切地与中国文学史发生着如此不可思议的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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