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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冠疫情在海外的大范围爆发,让 160 万中国留学生们始料未及。
从“口罩歧视”到“千里投毒”的网络言论,从应不应该回国的讨论到国家派专机接人,留学生群体受到前所未有的关注。但好像很少有人关心,疫情下的留学生正在经历着什么。
我们尝试不再以东八区作为起始点,抛开时差和距离,从各地留学生的视角来看这场全球疫情。我们也找到了这些正能量的案例,希望能尽力传播出去,舒缓留学生群体因为隔离带来的心理压力。
01隔离让我“松了口气”
从被隔离开始Lin的紧绷生活被按下暂停键,她突然有了“松了口气的感觉
Lin 是一名在巴黎攻读金融专业的硕士生,她已经在巴黎生活了将近五年,今年六月就要毕业。
面临着找工作压力的她,从去年十二月开始,每天都得穿过整个城区,到位于三环外南郊的金融公司总部实习。
“二月的时候,与国内专家建议的有所不同的是,法国政府大力宣传预防接触感染,但却表示佩戴口罩没有太大用处。所以你可以看到虽然没有法国人戴口罩,但是却有人戴手套。”
“到了三月初,我早高峰的时候在地铁上戴口罩,车厢里的人会自动和我隔开间距。但仅过了一周,车厢里就能看到三三两两的法国人戴口罩了。”
Lin 所在的业务小组是全公司的“前线部队”,每分每秒都高度紧张,团队也无法远程办公,所以她很笃定,如果疫情爆发,他们组肯定也要“赴死沙场”的。所以Lin在二月就在 Amazon 上下单囤了一些口罩。“但之前因为怕被歧视不敢用,居家隔离以后也没怎么用上。”
3 月 13 日,那周的最后一个工作日,公司负责人宣布他们业务组所有实习生带薪休假,Lin 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当晚巴黎的街道还灯红酒绿,小酒吧彻夜营业,一片“爱与和平”,巴黎市民还保持着颇为“法式”的漫不经心和淡定。但到了第二天,全城人突然开始陷入恐慌,大量囤积物资。
“那天下班,我走进超市,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摆放厕纸和意面的货架早就空荡荡的了。他们(法国人)嘴上说着不怕,但一直在默默囤积物资。” Lin 最后没有买到厕纸,却跑到华人超市囤了很多螺狮粉和西安凉皮。
Lin 感到,那一天就像一个分水岭。到了 3 月 15 日,这座往日里喧嚣骄傲的欧洲中心城市的各大街道,已经像僵尸过城一般寂静。
第二天,巴黎宣布戒严(confinement)。听到法国总统马克龙在讲话中说了五次:“我们现在是战时状态(Nous sommes en guerre)”,Lin 以为是自己的电脑卡住了。
直到这个时候,她才真正意识到“疫情很严重”。Lin 觉得自己之前也被法国的新闻“洗脑”了,像大多数巴黎市民一样以为这只是一个“比流感病毒要严重一些的病毒而已”。
从那天开始,Lin 正式开始了居家隔离的生活,这意味着这段时间她不再需要 6 点起床挤早高峰、不再需要忍受隔三差五的地铁罢工,也不需要时刻紧绷地盯着工位上的电脑屏幕。
Lin 觉得,持续了好几个月的紧绷生活,因为隔离而按下了暂停键,她突然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现在 Lin 每天在家中背单词、健身、做饭、刷视频,偶尔处理工作邮件。这样的生活仿佛让她回归到了最初来法的那两年单纯平静的时光,不需要为找工作而苦恼,也不用被生活推着往前赶,有了更多和自己相处的时间。
02社交上远离,微信群里抱团
对留学生来说,他们的心理焦虑程度和囤积的物资数量成反比。
令人感到欣慰的是,在这样的时刻,华人群体开始凝聚,一个又一个华人“互助群”逐渐活跃起来。
Rita 在2015年从北师港浸大毕业后去了伦敦大学学院读硕士,2017 年又进入格拉斯哥大学读博,在博二那年获得了国家留学基金委的奖学金。
这段时间,身在英国的 Rita 加入了格拉斯哥中国留学生留守互助群。
“目前已经有五个格拉斯哥中国留学生留守群了,每个群都有 500 人(包括家长),大家都互相打气,并且互帮互助。”
疫情蔓延,留学生的家长们在国内很难淡定。Rita 的父母起初也非常担心她,但在沟通后,他们也渐渐放下心来,转而去帮助和安抚其他家长。
Rita 说,她现在家做着博士课题,同时给出版社兼职做一些研究,一个人深居简出。日常生活用品一般在附近的中国超市买,或者在网上预定后隔两三天就会送到公寓前台。
她说,武汉的经验给了她很大的信心,现在重要的是自己保持身体健康,在家不外出,减少感染几率。
对于很多中国留学生来说,他们的心理焦虑程度和家里囤积的物资数量成反比。所以,这些华人互助群的一个重要功能,是为留学生集中采购物资,并无接触地送货到家。
张强所在的德国西南部城市斯图加特人口密度不大,学校到 4 月下旬才会开学,最近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复习课程。
在德国,政府并没有实施强硬的戒严措施,但政府在 3 月 22 日出台了严格的社交禁令,并倡议减少出行,每户人家出行人数一次不超过 2 人,行人必须保持 1.5 米以上的社交距离。
在斯图加特的华人生活互助微信群里,他可以很方便地选购食材,每周三统一送货。张强说,这个微信互助群的存在让他们不出门也不会缺乏食材和生活用品,不再因为物资问题感到焦虑不安。
03销量大增的龙虾外卖
疫情导致澳洲龙虾出口惨淡转内销,所以Hugh这段时间还可以吃上划算的龙虾外卖。
在欧亚大陆另一端,日本大部分学校已经通知延期开学,并采用网上授课的形式。
在日本新舄留学的于周和身边的朋友现在都在居家隔离中。这段时间“吃什么”和“怎么吃”成了每天的灵魂拷问。
日本外卖费用昂贵,小城市的外卖也不发达,所以于周通常自己下厨,做一些简单的家常菜,他的标准是“填饱肚子即可”。
但于周身边有一些同学也会选择去餐厅吃饭。目前日本的餐厅都还在正常营业,高峰期甚至也需要等位,唯一和平时有些不同的是,如果店内有空间,大家排队时也会有意识地拉开距离。
“还没有到全城空寂的地步,大家的生活和平常也没什么太大不同,只是减少了出行的次数。”
不同于新舄,悉尼的华人外卖业近日反而有些热闹。在悉尼的留学生 Hugh 说,在居家隔离期间的外卖选择很多,甚至还可以点外卖火锅。
这次疫情导致澳洲龙虾出口惨淡,于是就供应给很多悉尼的华人商家,所以悉尼的留学生这段时间还可以吃上划算的龙虾外卖,还可以选不同口味和不同做法。
“澳洲的华人外卖系统比较发达,所以悉尼的留学生即便隔离也不太需要担心吃饭的问题。”
04“打全场”的温州留学生
每一件让你焦虑的事情,总会有一个终点。而当你知道它会有一个终点,就不需要为它感到焦虑。
温州人叉子在巴黎学习艺术文化管理,2020 年以来,她几乎一直“居家隔离”。
除夕夜,她在完成自己的毕业项目后飞回国和家人团聚,刚到家就赶上了持续一个多月的全村隔离,完全打乱了她原来的计划——她原打算 2 月底回巴黎参加毕业答辩。
直到 3 月 10 日,她才登上回巴黎的航班。
而她回到巴黎时,又刚好赶上欧洲确诊病例数量爆发式增长,她的学校也推迟了毕业答辩的时间。
就在身边很多人开始纠结要不要回国的时候,刚打完“上半场”,又遇上“下半场”的叉子,此时心情却最为平静。
在她眼中,居家隔离并不是什么洪水猛兽,网上关于疫情的爆炸式、千篇一律的碎片化信息才是真正需要注意避开的。
“前几天我和我妈妈打电话,她告诉我,心态好是最重要的,因为我已经比别人多了居家隔离和防疫的经验,而且我还成功回到了巴黎。所以每一件让你焦虑的事情,总会有一个终点。而当你知道它会有一个终点,那就不需要为它感到焦虑。”
这样的心态也让叉子在对待“口罩”这件事的态度上和其他人有所有不同,她从没有想过要囤积口罩。
“没有口罩,我们就不出门,这其实也是相对风险最低、最安全的方法。”
不让恐慌的情绪影响理性的判断,根据自己现有的防疫物资采取不一样的行动方式,是叉子疫情期间的行事准则。
打开叉子的朋友圈,会发现她是一个非常热爱生活和艺术的学生,平时就有用镜头记录生活的习惯。
马克龙 3 月 16 日发表“战时”讲话的时候,叉子正漫步在巴黎街头,用视频记录了很多零零碎碎的风景和人物。
听着新闻,她突然在脑中生出一个想法:从正式宣布戒严这天开始,每天更新一支短视频,记录居家隔离的日常。
叉子和室友每天都会花很多时间和心思做饭,一日三餐,从中式硬菜到法式甜点。毕业以后她打算回国工作,这些视频也算是她对法国生活的最后这段时光的纪念。
在她发布的 “Day 16” 的视频里,她将自己现有的一部分防疫物资—— 一瓶消毒液和几个口罩仔细地装进一个黑色信封中,把它们送给楼上独居的法国奶奶。
她坚信,越是在这种时候,越需要、也越能够做一些“利他”的事情,学会“人”和“人”的单纯相处。
00:29叉子在法的居家隔离视频 - Day 12
他乡、孤独、疫情、隔离、毕业,这些确定和不确定的种种,终将成为留学生海外生活的片段而已,困难会被克服,焦虑不会没有终点,生活仍将继续。
就像叉子在第一支视频结尾说的一样:保持勇气和信心,相互守望吧。“因为这是一个最值得大家守望相助的时代。”
05“疫情下的留学生活” 故事征集
以上这些故事,全部来源于真实的留学生讲述。无法忽视的事实是,偏见、歧视、误解、恐慌、学业压力、文化冲突,本就是海外留学生的生活常态和构成,但疫情之下,这些事被不断放大,像巨大的雪球向他们滚来。
所以,我们在征集这些故事之初,只是希望能对疫情期间的留学生的心理关怀尽一些绵薄之力。
但是在越来越深入的了解之后,我们发现他们在用自己的力量“野蛮”生长着,并把勇气和信心传递给彼此,这也正是海外留学生活的意义所在。
沟通和理解,是消除偏见、歧视、误解、恐慌、文化冲突的重要方式。所以,我们想让更多人了解、并理解留学生正在经历和发生的一切。
希望这些留学生的真实故事所带来的积极乐观的力量,能够成为这段特殊记忆中一抹温暖的颜色。
声明:1. 文中部分采访对象名字为化名;2. 有关“英国格拉斯哥大学在读博士生 Rita 同学”的内容和图片援引自公号 “北师港浸大 UIC” ; 3. 封面图片来自于: Kate Trifo on Unspla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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