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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中炼金
张富涛
深冬时节，天干物燥，大地沉寂。
那天午后，我正在家里犯困打盹，刘士诚风风火火地敲响了我的家门。
作为我的初中老同学，虽然刘士诚时常与我们几个联系一下，但最多是打个电话互相通报：身体状况，事业发展，红白事到场。也算不上特别紧密，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年纪，在各自领域奋力打拼，不可能像年轻时那样三天两头腻在一起了。
没有打招呼找上门，从那焦急的敲门声里，我猜刘士诚一定遇到了很棘手的事。
从前，刘士诚很注重个人形象，头发从来油光水滑，老板范儿十足。但是，今天的他明显憔悴了很多，头发乱蓬蓬的。进到屋来，抓起桌上半瓶矿泉水，咕咚咕咚地喝了精光。
喝完水，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兄弟，我出事了，借点钱。
刘士诚有一手好木工手艺，先在村里开家具作坊，后来滚动发展，最终在开发区落脚，建了个家具厂，占地50多亩，有两条生产线，生意红红火火，年节聚餐，不论谁倡议聚会，刘士诚肯定结账，茅台五粮液紧着我们喝个尽兴。
“我完了！”说着，刘士诚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垂头丧气，一个中年爷们儿居然流下两行浊泪。
刘士诚遭了难，原本蒸蒸日上的家具厂，居然在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中付之一炬！奋斗二十年，一夜成了穷光蛋。除了车间厂房生产线，还有仓库里两天后就要验收交货的800万元成品家具也灰飞烟灭。
我知道刘士诚的为人，赶紧搜罗了一下手中全部的存款现金，借给了刘士诚20万元：“你啥时候有钱啥时候还。”虽然这是我的全部家当，但对刘士诚来说还是杯水车薪。无法按时交货，要给人家巨额赔偿，更迫在眉睫的是，750多万元的材料款、50多万元的工人工资，都要一周内筹齐。
过了差不多三个月时间，春节期间我给刘士诚打过几次电话，几乎每次都是在占线。我老婆怪我这事没提前商量：你这老同学会不会坑咱?
忽然有一天，我接到了刘士诚电话：“老同学，明天到我的新厂里坐坐，和弟兄们聚聚！”电话中听得出，刘士诚又恢复了往日的自信和意气风发。
“新厂?你建起新厂了吗?”我心中不免疑窦丛生，别说新建厂区花费巨大，就是当时他面临的资金困难，想挺过来也不是件容易事，再建新厂得多少钱?
站在宏伟漂亮的士诚家具公司门口，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规模比之前更大，也更漂亮，丝毫看不出曾遭遇过火灾。
硕大的办公室里，刘士诚一边忙着给我沏茶，一边竹筒倒豆般向我讲起了他惊心动魄的三个多月。
“甲方知道我遭了灾，主动提出放弃索赔，咱也不能耽误人家呀，我联系了几个同行一起加班加点，只用七天就交了货！”
“材料商知道我遭了灾，说可以无息延期收款！”
“我给工人把工资筹借全了，但是你想不到吧?我那些兄弟们没有一个登门来要工资的，派出代表找我，让我有钱时候再一起发！”
“更关键的是，先后五家银行找上门来，按最高额度给我办理了无抵押贷款！”
听到这里，我简直惊呆了，“士诚，你这是人品大爆发啊！”
刘士诚也很高兴：“老同学，什么人品大爆发啊！关键是咱干厂子搞经营，时时处处讲究个信用！对于客户咱从来不掺杂使假，以次充好，人家货款遇到问题有些拖延，咱也是好好沟通多加理解，无论咱资金紧张还是宽松，对于材料款、工人工资，咱从没拖过一天，没欠过一分，银行贷款从来没逾期！所以，咱公司得到了政府信用认证，咱这些信用就是信誉，关键时刻就是咱的救命符！”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有人说你不得了，你的名字就是金字招牌！”
刘士诚连忙摇手：我的名字很普通，只是守信用才是咱的金字招牌，也是咱的金饭碗啊！
一辆货车传来响亮的鸣笛声。
刘士诚豪气地说：现在公司重新走上正规了，而且一定会越来越壮大！
窗外，绿树掩映，春意正浓，一派生机盎然。
作者简介：张富涛，德州市作协副秘书长，德州市电影家协会副主席，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电影家协会会员，高级编辑。先后出版4部个人专著。曾获首届长河文艺奖（小说）、第五届亚洲微电影艺术节金海棠奖等奖项。现任德州晚报社副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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