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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雪夜访戴”故事流传后,历代画家将此故事作成画,著名的就有元代黄公望的《剡溪访戴图》、元代张渥《雪夜访戴图》、明代戴进的《雪夜访戴图》、明代周文靖的《雪夜访戴图》、明代夏葵的《雪夜访戴图》等。自然,给访戴图写诗的,更不计其数。
斋藤学《深阅读:信息爆炸时代我们如何阅读》提到“多视角思维”,让每一本书里的“头脑”成为读者的“头脑”,通过众多的书籍,许多“头脑”围绕主题,讨论研究,等于组建了一个“智囊团”。可以开展头脑风暴,将人带向思考的深处,发现原来所不能发现的问题,拥有新的阅读收获。
我搜集了很多的题访戴图的诗,聚集一起,看看各诗家,到底在说些什么?
1.突出环境恶劣,彰显人物“特立独行”
跋赵唐卿所藏访戴图(宋·张元干)
万壑千岩一剡溪,漫天云冻雪风飞。人踪鸟迹俱沉绝,独有扁舟兴尽归。
前一句写一路景物的特点,“万壑千岩”,写行舟之艰难,而第二句“漫天云冻雪风飞”,写天气之恶劣,“云冻雪风飞”,漫天飞雪,气候严寒。
第三句侧笔写,“人踪鸟迹俱沉绝”让人想起柳宗元的《江雪》中“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衬托寂无人鸟迹,进一步渲染并突出环境。
末句,则凸显“扁舟兴尽归”,出现人的画面,和《江雪》一样“独钓寒江雪”,一个雅士的“特立独行”,像特写镜头一般,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2.见与不见,在心在情不在“形”
王子猷访戴图(宋末元初·郑思肖)
雪夜怀人泛剡溪,造门而返是还非。不曾相见犹相见,满载清风独自归。
常言道“相见不如怀念”,作者或许也知道这道理。
因此对于不见而返所带来的是是非非,给出的答案是“不曾相见犹相见”,不见也是相见。见与不见本身是因为想念,因为想念承载着友情,而友情未必要表现于言行与神态,也就是无需证明,不必用世俗的方式呈现。
在漫漫行舟之中,思念在弥漫,思念的情感也在沉淀,一船明月,满载清辉,自来自去,岂不快哉!
3.针对疑惑,认同“不见戴”为好
子猷访戴图(宋·谢幼谦)
溪山雪夜本清奇,底事扁舟只凭归。谁识去来皆兴耳,归时更好似来时。
第一句写景“清奇”,第二句就问“底事”归?为什么去而不见就要归呢?
三四两句做解释:无论去或归,均源于“兴”,况且“归时更好似来时”,归去岂不更好呢?
紧紧围绕人们读图想起典故而产生的“何必见戴”疑问:站在子猷的立场,解释缘由,突出了景之美与兴之高,彰显了人物的精神风貌。
4.“兴”是目的,见不见戴就无所谓
子猷访戴图(金末元初·李俊民)
雪后山阴本乘兴,似非特为故人来。纵能一见戴安道,船未回时心己回。
作者以为访戴并非是真正的目的,目的在于“兴”,也就是那种内在的冲动和兴致。“似非特为故人来”,这一句说得最为明白。
因为不仅仅是为故人而来,所以见不见也就无所谓,况且兴致已尽,即便相见,也失去意义——因为“船未回时心己回”,那颗心早已不在这里。
空的仪式和客套,又有什么意思呢?在众多解释“何必见戴”诗词中,该诗是说得最明白的。
5.两面着笔,写出主客深度的“隔阂”
跋赵唐卿所藏访戴图 其二(宋·张元干)
王孙胸次足丘壑,幻出山阴访戴图。草屋柴扉闭风雨,客来空去得知无。
此诗两面着笔。访戴体现王子猷的胸襟和气度,写就一段山阴访戴的佳话,但另一面,作为被访的戴安道会怎么样呢?
也许他一无所知,待在自己的茅屋里躲避风雨,全然不清楚发生了一件和他有关但他却并无所知的重要事件。
是不是很有意思的一个故事呢?阶层的不同,彼此间的隔膜是可想而知的。
一边是贵族的“表演秀”,轰轰烈烈地推销自己,吸引粉丝;一边是寒士的苦生活,瑟瑟发抖,担心着风雪袭人,因而紧闭着柴门,对外面的世界无所留意。
6.不问船仆之“劳”,却看表演之“豪”
雪夜访戴图(元·欧阳玄)
雪夜操舟童仆劳,偶然归去便称豪。若为返棹成佳趣,转忆当时不出高。
此诗说得很实在。坐在船里的有什么辛苦呢?来和去又不是你划的船。来了就是雅致,不见走了,算是旷达(“偶然归去便称豪”)。
假如你真的体谅别人,珍惜别人的劳动,体现你的仁心仁术,最好的做法就是不要瞎折腾,乖乖地在家呆着(“转忆当时不出高”)。
在作者看来,人们的审美和思维是有问题的,什么是“豪”什么是“佳趣”什么是“高”,都发生了错位。人们不去关注“操舟童仆”的辛劳,却将目光锁定在那些王孙公子的“表演秀”,他们一举一动,都会产生轰动效应,添上闪光的标签。
这话引人深思,联系当下社会,尤其能产生深刻的共鸣。
7.是何道理:不问中流击楫,却画“雪夜归舟”?
题子猷访戴图(明·童冀)
晋室颓波已横流,济川功业谩悠悠。渡江一楫无人画,却写山阴雪夜舟。
这诗看上去是话题的转移,但若联系当时的背景,不能不认为这是一种深刻的警醒。
在当时,人们不关心晋室南渡、国势衰颓,不想着恢复中原,却在那里装清高,秀无聊。前二句写时代背景,形势何等严峻;后两句写画作,人们又何其麻木。
“渡江一楫无人画,却写山阴雪夜舟”,像祖逖中流击楫(逖将其部曲百余家渡江,中流,击楫而誓曰:“祖逖不能清中原而复济者,有如大江!”)没有人画,画的却是雪夜归舟。
一个人访问朋友见与不见,与一个人想收复中原渡江时击楫发誓要为国捐躯,孰轻孰重,哪一个更该引人关注呢?
这些诗,比较冷门,网上恐怕无人解读过。
对诗的解读,纯属一家之言。若有不当之处,敬请批评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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