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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古岸云沙
一
不止一次，赵晓彤想像过与陈秋生的相逢，时过境迁，两个人都不复少年时，但是一定会有一些话需要做一个交待。但是要说应该怎么样，赵晓彤没想过。毕竟现在她生活的还不错，有个爱自己的老公，有个渐渐懂事的儿子，论说，此生已经没有了什么可遗憾的事。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赵晓彤总觉得自己与陈秋生的故事就象待续未完的电影一般，让人心里不踏实。或许女人到一定的年龄就会犯贱，忍不住想要给自己找点烦恼。
上一次赵晓彤接到陈秋生的电话还是十年前。生活还在处于一地鸡毛的状态，陈秋生从外地回老家，路过济宁，然后与几个师专的同学约着吃饭，席间有意无意地问到赵晓彤的情况，就有个不知死活的家伙把赵晓彤的电话给了陈秋生。
陈秋生自己不好意思打电话，让一起吃饭的叶闻灿打电话给赵晓彤，问赵晓彤能不能出来见一面。那段时间赵晓彤心情不好，儿子肺炎住院，婆婆回老家收麦子，没人看孩子，所以想也没想，赵晓彤就回绝了。
可能那时候心里还怀着对陈秋生的恨意吧，凭什么他想见就见，偏不见。抱着也让他难过一回的心态，其实自己心里可能比他还要难过，只是她不想去面对。
二
两个人应该是相爱过的吧。
曾经因为班里有个男生喜欢赵晓彤，陈秋生不顾一切地与那个男生打过一架。那天晚上，上完晚自习，回女生宿舍的路上，赵晓彤被一个黑影拦住，那男生说：“赵晓彤，我喜欢你。”赵晓彤说：“我不喜欢你。”但是男生不让她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我可以等你”，赵晓彤说：“你想干什么呀？”陈秋生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两个人狠狠地打了一架。陈秋生说：“以后不许再骚扰赵晓彤，她是我的。”借此宣布了主权。
周末的时候两个人约着一起去儿童乐园坐摩天轮，那是赵晓彤第一次坐摩天轮，摩天轮升到最高端，几乎可以看到大半个济宁，那时候济宁还没有那么高的楼，道路还没有象现在这么拥挤，进一次儿童乐园一块钱，坐一次摩天轮两块钱。
游乐场的儿童火车跑道建在儿童乐园的小磨菇房旁边，下午的时候，游玩的人渐渐少了，两个人躲在磨菇房旁边的小亭子下生涩地接吻，那应该是一辈子里最美好的事。
有时候两个人沿着学校门前的红星路向西走，一直走到古槐路。红星路上的法桐遮荫蔽日，阳光从斑斑驳驳的树隙间透下来，虽然天气闷热，可是感觉很凉爽。那应该是夏天。
那些法桐叶子巨大，秋天会落满一路，而冬天的时候则成了枯枝，总有小鸟眷恋着那些高瘦的枝条，它们集居在一起，扬起一些诸如粪便之类的东西，让你不经意地沾上一点儿光。树下不能久站。有一回，两个人被淋了一头，恶心了半天，那时候生活很简单，任何一点小事，都让可以让人记很久。赵晓彤把陈秋生的衣服拿回宿舍洗，被舍友们笑话成贤妻良母了。
去食堂吃饭的时候，陈秋生去排队，去大教室上课的时候，陈秋生去站位。除了不能晚上一起跟着回女生宿舍之外，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也许这就是最单纯的校园恋情吧。
三
师专只上两年，第二年，赵晓彤分回济宁城郊一个中学去教书。陈秋生考了本，去了外地。两个人不在一起了，可是还能通信。半个月一封信，每次收到信，赵晓彤就兴奋的一晚上睡不着。不管陈秋生说什么，赵晓彤都相信。陈秋生说：再等我两年，我就回来。赵晓彤相信。虽然还没有见过双方的父母，但是家里人也隐约知道的，只是没有说破。
两年后陈秋生毕业，又考了研。不能不说，陈秋生是个上进的孩子。与其说他想给赵晓彤更好的生活，不如说他想证明自己，做更好的自己。等到第四年的时候，家里人有些着急了，周围和赵晓彤差不多大的都结婚了，只有赵晓彤还单着。
陈秋生写了一封信，说是不想再耽误赵晓彤了，如果有合适的就结了吧。赵晓彤回信问他是否爱上了别人。陈秋生说没有。只是不想再耽误赵晓彤了。而且毕业之后，陈秋生也不想再回济宁，所以两个人注定不能在一起。两地分居对于男人来说还无所谓，对于女人来说就太难了。陈秋生说不想让赵晓彤跟着自己受罪。他必须要在外边打拼出一片天地。
赵晓彤哭了半个月，赌气嫁给了现在的老公。因为家里人都说两个人合适，那就听家里的话吧。
陈秋生研究生毕业果然没回来。之后，听说他娶了一起上本科的一个女同学。爱情里没有谁前谁后，只有合适不合适。那些曾经的情话，那些海誓山盟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的鬼话。
一度，赵晓彤想，也许陈秋生从来没有爱过她，他爱的只有他自己。或许他早就移情别恋，可是已经与她无关。
缘分这种东西，来的时候千好万好，一切都是天意；走的时候，却是悄无声息，让人倏不及防。
从此就是路人了。
四
后来的日子，过得不顺心时，赵晓彤就想，如果是她与陈秋生结了婚会怎么样，是不是也会吵架，其实用不着吵架，两个人说分就分了。这个想法不成立。假如，只是假如，也许还不如现在这样好。当然她也想过，假如有一天两个人再次相见，她一定不会和他说一句话。因为他曾经那样辜负过她。她一直不肯原谅他。
最近几年，赵晓彤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越来越多地回忆起年轻时那些美好的情感。时不时地会想起她和陈秋生一起的日子。有时候与好朋友说起来，也不再难受。毕竟那时候太年轻，总有一些东西是把握不住的。无论是婚姻还是爱情，没有谁对谁错，只有适合不适合。如果重新选择一次，也许两个人还是会错过。
两个人再一次见面是又一个十年过去了。其实不能称为再一次，上一次没有见到。这一次是一个同学的孩子升学宴，刚好陈秋生回来，碰到了，就一起去了。其实是陈秋生就早做好了准备，算准了赵晓彤一定会去。
赵晓彤在见到陈秋生的时候心里疼了一下，没想到男人老起来也挺可怕，身体发福，完全地走样，本来不大的眼睛，因为肌肉的拥挤更加显小了。
曾经，赵晓彤嫌陈秋生眼睛生的小，陈秋生说：眼小聚光。这一次，聚得有些太集中了，把赵晓彤吓了一跳。陈秋生笑着打招呼：老同学，不认识了吗？赵晓彤心里说：谁和你老同学。出于礼貌，赵晓彤勉强笑一下，算是打过招呼了。虽然没有说一句话，可是也没有立即就走。
吃饭的时候，两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想要让两个人坐一起。一顿饭下来，都是别人在引着陈秋生说话，赵晓彤坐在那里，可以感受得到一直有一双眼睛盯着她，让她很不自在。从别人与陈秋生的谈话里，听到陈秋生的近况，混得不错。人到中年，这就是一个在各种场上喜欢炫耀的年龄。
陈秋生喝多了酒，要打车送赵晓彤，刚好陈秋生所住的宾馆就在赵晓彤家附近，那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一路上，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陈秋生说他和老婆的感情不是太好，当初也是老婆追的他，他怕耽误了赵晓彤，这一辈子没有和赵晓彤在一起，是他最大的遗憾，但是后悔已经晚了。如果早知道会有今天，他一定不会就那么轻易放手。
在他心里，赵晓彤仍然是他的最爱。
赵晓彤说那又怎么样，我已经不爱你了。
两个人站在宾馆门口，下了出租车。夏天的风吹过来，带着一股子的热浪。红星路上的法桐依然遮天蔽日，可是却早已不见了那个青春阳光的少年。
陈秋生说：不管你爱不爱，反正我忘不了你。
赵晓彤说：从你写信和我分手的那一刻，我的心就死了。
陈秋生说：我想抱抱你。
赵晓彤说：我不想抱你。
转身的一刹那，赵晓彤感觉自己的心碎了一地。
五
有句话说：相见不如怀念。真的是这样，好象那些曾经的念想都破碎了，拾也拾不起来了。
不如就这样分别吧。
你走你的，我过我的，再无心痛。
只怕到最后，我们连回忆里的爱情也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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