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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雅幼儿园里举办的足球活动
芥末堆 1月3日 阿飞酱报道
张军平总是被同事们戏称“长得像美术老师的体育老师”。
这话不假。大个头的张军平有一头中分齐肩的长发，灰白灰白的，在体育老师里的艺术气质很是出挑。调侃之余，提到张军平，珠海很多幼儿园的园长和老师都抱着尊敬的态度，把他看作当地幼儿足球发展的奠基者。
1996年从沈阳体育学院毕业后，张军平成为珠海启雅幼儿园的一名体育老师。不过，在幼儿园当体育老师并不容易，张军平在大学学习的理论和实践更适合在中小学落地。幼儿园适合什么体育？体育课要达到什么强度？当年大学刚毕业的张军平一头雾水。
几年后，张军平摸索出一套适合幼儿开展的体育活动课程模式，围绕足球、篮球、武术、轮滑、游泳等内容展开，并在启雅幼儿园的几所兄弟幼儿园推广。
近几年幼儿足球逐渐受到重视，2013年，在张军平的发起下，启雅幼儿园联合深圳、中山、东莞等近20所幼儿园男体育教师们，自发成立区域性幼儿园足球教育研究及推广组织——“中国幼儿足球（U6）联盟”。2019年，他们自费定制幼儿足球、出版教材、进行师资培训，想把科学的足球教育理念传递出去。
开展幼儿园足球活动，大中小班各不同
“U6联盟”提倡，幼儿足球是一项关于幼儿认知、幼儿运动发展和足球技能的综合教育活动。其中，足球只是一种开展形式，幼儿全面健康发展才是核心。
图为姜美夫
姜美夫是珠海光明幼儿园的体育老师，也是“U6联盟”的组织者之一。他认为，幼儿园的足球活动，培养专业技能不是主要教育目标，它只是辅助孩子锻炼身体和增强体质。“对足球运动的兴趣和养成运动的习惯，才是最终的培养目标，而不是足球的知识和技能。”姜美夫对芥末堆说。
针对大中小班孩子不同的生理特点、幼儿教育不同阶段的培养目标，幼儿足球活动的培养路径也呈阶梯式的发展。姜美夫总结道，快乐是本，游戏是主要的形式。
姜美夫指出，小班孩子的手脚、动作技能和对游戏的概念都未分化，“让他玩就行，15-20分钟，无论是足球，还是篮球和沙包或者其他器材都一样，只要在安全的前提下。”他还强调，“让小班的孩子熟悉足球，知道足球是圆的，踢它它会跑就行。”
中班的教学目标则是以养成良好的课堂常规为主。因此开展足球活动时，因此开展足球活动时，要将游戏规则融入课堂常规中。比如队列队形、分组、顺序、活动路线等组织方法。“常规建立好之后，再把足球基本知识技能引入到游戏中。”姜美夫说。
象征性游戏指孩子们在日常生活中接触的各种角色和元素，“刚开始要学停球，但你说停球、踩球、运动中停球（这些专业术语）肯定是不行的。这个时候就会玩“小司机学开车”的游戏，刹车、停车、转弯和倒车等，把游戏名称和足球技术动作结合在一起。”姜美夫举例说明。
从幼儿教育的角度来看，幼儿园大班需要培养孩子们的社会规则，即调节和控制自己的能力。包括控制身体的空间位置以及触球时的动作、理解足球比赛基本规则、熟悉足球规则游戏的玩法等，为小学阶段的足球训练建立好基本框架。
把控好安全，幼儿园也能上好足球课
“启雅到现在也没有一个孩子因为踢足球受过伤。”张军平说。在幼儿园园长最看中的安全问题上，张军平已经总结出一套方法论。
张军平认为，足球活动不能在幼儿园开展的观点是一种偏见，“从幼儿本身来说，他们跑步的速度、冲击力其实都很小，不会像成人足球那么危险。”他表示，只要在外部环境和足球设施上做好防护措施，足球活动就能在幼儿园安全的开展起来。
比如场地环境上，老师们应该做好防护措施，比如远离有尖锐物的场地；在树、墙角等有尖锐物的地方包上防护装置等。
另外，足球也要按照幼儿需求来设计，把尺寸变小，弹力降低。“以前市面上没有符合幼儿使用的足球，我们就把标准足球的气放掉一半，弹力就没那么强了。”张军平介绍道。
右边为正常足球，左边为低弹力足球
今年，“U6联盟”的老师们自发筹款，设计了1000个适合幼儿使用的足球，准备投入到常规的幼儿活动和比赛中。但因为厂家问题，这批足球设计得并不够圆。张军平顶着压力让厂家重新生产，“球肯定要圆，不然踢出去的线路会有问题，很影响幼儿球感的培养。”张军平说。
值得注意的是，“U6联盟”的足球比赛并不是竞争导向，更像是规则严谨的“足球游戏活动”，因此也大大避免了幼儿的受伤情况。老师们在比赛中把控幼儿安全的各项维度，细致到比如要帮孩子检查鞋带、及时叫停危险动作或行为、不允许铲球、控制运动强度等。
赛事、教材和培训整体化输出
经过20多年的积累，张军平和他倡导成立的“中国幼儿足球（U6）联盟”，已经形成幼儿足球常规教育活动——幼儿足球赛——幼儿教师足球培训——足球特色园建设的完整体系。同时也出版了教材，希望把经过实践考验的模式在更多幼儿园常规展开，让幼儿足球更普及。
U6联盟讲师团 左一为张军平
2013年中国幼儿足球（U6）联盟成立。从2014年开始，“U6联盟”开始举办幼儿园之间的足球比赛，除了珠海，赛事也辐射深圳、东莞、江门和中山等周边市。至今已举办六届“广东省幼儿足球邀请赛”，参赛幼儿园近70家，接受“U6联盟”足球启蒙的幼儿近万名。
但姜美夫强调，“U6联盟”举办的幼儿足球比赛，并不是聚焦竞技和技能对决的纯赛事，更像比赛形式的大规模亲子足球活动。比赛有家长必须参与、不公开排名和裁判教学导向等规定。“我们不想让职业教练进来，因为咱们判法不一样，他们特别注重比赛成绩，我们其实就当它是一个足球教学活动。”姜美夫介绍说。
张军平向芥末堆透露，明年的计划是把赛事推向整个大湾区，同时也会调控参赛幼儿园的数量，“控制在50所幼儿园最好。”张军平说。
之所以要控制规模，张军平解释称，一方面是考虑“U6联盟”的经费、人员配置和赛季时长把控等。另一方面是希望参赛幼儿园能把足球活动真正开展起来，“有些幼儿园单纯的就训练十几个孩子来参加比赛，拿回奖项，拍拍照片回去当宣传资料，其他孩子根本没机会接触足球。”
后续的准入机制中，张军平会把是否开展常规足球课当成准入条件，“就是要让全园的孩子都踢球才能参加，如果没有的话，这部分幼儿园就不能参与。”张军平说。
赛事之外，“U6联盟”今年自费出版了2000多本教材，名为《幼儿足球活动指导手册》。教材包括幼儿园足球教育教学活动理论指导，小、中、大班35篇幼儿足球教案汇编、幼儿园足活动方案开展的相关经验介绍等。张军平透露，希望“U6联盟”的经验，能帮助更多幼儿园顺利开展科学适宜的幼儿足球活动。
近年来，张军平和其他老师成立联盟讲师团，免费给西藏林芝、内蒙古鄂尔多斯等地的幼儿园进行公益培训，并进行跟踪辅导，有部分幼儿园已经可以独立开展足球活动，“培训完再把书送给当地的幼儿园，老师们就能把足球活动常规开起来。”张军平说。
想把一线的幼儿足球经验推往全国
今年3月26日，教育部办公厅印发《关于开展足球特色幼儿园试点工作的通知》。足球特色幼儿园的试点工作首次展开，张军平却对这样开展足球教育担心了起来。
一方面，幼儿足球目前没有完整的理论体系，对于基础岗的幼师来说，开展幼儿足球还停留在政策层面，难以落地。姜美夫也指出，现在研究幼儿足球的专家大多来自足球界和体育界，基本没有幼儿专家，“他们不太重视一线的实践经验。”姜美夫对此感到遗憾。
另一方面，在政策的大背景下，许多社会机构开始看中幼儿园足球领域。在姜美夫看来，机构里的职业老师不了解幼儿教育的相关理论，也没有一线教学的经验，更强调足球技能，很可能会把幼儿对足球的兴趣扼杀了。
也正因为处于这样的担忧，未来，以张军平、姜美夫为主的U6联盟希望从下而上，把启雅幼儿园的常规课程、“U6联盟”幼儿园足球赛逐渐推广。“接下来我们还要做篮球、手球和体能活动，真正把适合幼儿阶段的活动丰富起来。”张军平说。
足球教育里的男教师成长之路
之所以在幼儿园开展足球活动，张军平的初心是让幼儿得到更全面的锻炼。没想到，真正获益的不仅是幼儿，还有幼儿园的男老师们。
李明便是其中一位。
从体育院校毕业后，李明去了培训机构当体育教练，不过当初的机构是销售导向，性格安静的李明不擅长推广，实习期结束后就离开了。后来，他应聘成为启雅幼儿园的一名体育老师。
平时除了上体育课、到班级做带班老师，“U6联盟”的足球赛成了李明的额外工作。他主要负责拍摄比赛照片和写文章，还因此发掘了摄影的爱好。在联盟里，他也和本来就是“稀有动物”的男老师们有了沟通的平台。
和在培训机构不同，在幼儿园的李明也获得了更多职业认同感，“看到小孩子们通过体育，身体更好了，很有成就感。”而在培训机构里，李明总感觉自己是教孩子学会各种体育技能，“目的是让家长签单。”
一直以来，女老师都是幼儿园教师的主力军。据教育部公布的《2017年教育统计数据》显示，幼儿园教职工共419.3万余人，其中女性约为386.3万，占比92.1%。而专任教师中，男幼师占比仅2.2%，足以见男教师在幼儿园里的稀缺程度。
“开展幼儿足球相当于给男老师们一个事业抓手。很多男老师在幼儿园被边缘化，纯干体力活，也就造成很多老师的流失，不利于年轻的男老师投入到幼儿教育中。”姜美夫说。
至少在“U6联盟”里，男教师的流入是大于流出的。“我们有常规班级活动、有各赛区比赛、有省赛，男老师一年的工作量基本就占满了，有了事业的平台和抓手。”姜美夫例证道。
大力推进幼儿足球的背面，“张军平们”正在打破圈外人的刻板印象——幼儿园里的男教师并不弱势，在推动幼儿足球发展之外，他们也为解决男教师短缺问题提供了方法论。当从上往下推广的足球教育缺乏理论和实践经验时，不妨让我们把更多目光集中于民间经过实践考验的模式，让足球的星火被更多幼儿园点燃。
芥末堆注：应受访者要求，文中的李明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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