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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清明小长假没回家,这个城市能想到的地方又都去过,王曼曼也就像平时周日一样宅在家里,合租的任莹莹也一样在另一间房间里宅着。
晚点的时候,大学同学打来电话,说是在量贩KTV,被请的某机关两位领导吃完饭,兴致未尽,要吼两嗓子,然后吼了没一首歌就觉得都男士特没劲。同学孙子一样求着王曼曼,说今年能否调入机关全仰仗这二位神仙了。
闲着也是闲着,再说大学同学的这个忙,说什么也要帮的。
王曼曼答应了。
王曼曼去的时候,临时拉上了任莹莹。她留了个心眼,自己又不是做歌厅哪一行的,万一遇上个人面兽心的主儿,也能有个帮手帮着应对。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王曼曼的原则。
来公司两年多,王曼曼跟任莹莹算是比较对路子。一是名字叠音很巧合;二是谈得来,年纪相当,都单着;三是在不同部门,没利益上的争执。
2、
那晚,同学对王曼曼又带了任莹莹格外感激,终归红袖添香,多多益善。
对方四个人,同学、两位近五十岁的领导和一位也是陪场的男人,他叫吕青海。
吕青海,气质和相貌不俗,浓眉大眼,高个头,简单的蓝衬衫牛仔裤,又端庄又不刻板。年龄不过三十岁,没有平常机关里那些小职员的唯唯诺诺,虽然本色就是两位领导下辖的一个副主任科员,但落落大方。
不过三两眼,来回了几句,王曼曼便从眼前一亮,到了心头一亮。转头看任莹莹时,她的眼睛里也是亮的,不知是不是霓虹灯映衬的。
接下来吕青海更是出彩,对两位女士态度热情,尊敬里还有点儿男人对女人的小讨巧。左右逢源的,每一句话说得都让人舒服。
就这么,席间,因为吕青海,王曼曼和任莹莹对看了好几次。
领导也因为两位美女的到来,不停息地引吭高歌,吕青海抽空主动加了王曼曼和任莹莹微信。吕青海说,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两位美女只管吩咐。
王曼曼跟任莹莹就又对视了一眼,笑了。
午夜时分,领导总算尽兴。上出租车时,同学要送领导,吕青海连忙制止,你送你同学美女吧,我一离了婚的没人牵挂,我来送领导。
听到单身,王曼曼和任莹莹对笑的目光里,显得格外开心。
那天晚上,各自回去后,王曼曼便跟任莹莹在微信里聊了会儿吕青海,态度一致。
王曼曼说,这样就可以放手去追了,哈哈。
任莹莹说,说得也是,谁追到算谁的,总归肥水不流外人田,哈哈。
两人就这么哈哈了一阵子,但王曼曼知道,这几句哈哈是玩笑,也不是玩笑。所以,接下来惦记吕青海是顺理成章。
3、
但王曼曼也就是跟任莹莹挑开了,跟吕青海是没法挑的。毕竟没在人家那里看出半点儿意思来,哪怕后来又找借口让同学安排,又一起吃了两顿饭,形式上更为熟悉之后,王曼曼都没在吕青海那里获取半点儿她想要的回应。
对她,对任莹莹,吕青海保持了最初的那种尊敬和小讨巧,熟了之后,也多了几分玩笑,会用不同词汇夸夸王曼曼或任莹莹,但再多,也就没了。
王曼曼留意过,连朋友圈里的点赞,吕青海都是不偏不倚的,在同一天的朋友圈里,要么给她和任莹莹都点,要么都不点。但从来不留言。
并且,除了朋友圈点赞,吕青海也从来没单独跟王曼曼联系过。王曼曼猜测,或许他也从没单独联系过任莹莹。
任莹莹曾说,这个男人,在一起感觉挺率真的,仔细品品,其实城府蛮深。
也是,在机关办公室工作的,有几个率真的?没心计哪能混得下去。
王曼曼想了想,任莹莹说得不无道理,并且吕青海还结过婚,说是感情不和,但真相,外人哪里知道去。
两人这么一分析,一时间,都觉得吕青海有点不那么安全了似的,难免有了点儿失落。
王曼曼刚刚淡了的兴致被当地网上一则新闻重新勾起,最新任命的某局中层干部名单里,吕青海的名字赫然在里面。
如此,王曼曼对吕青海的兴致从那点儿失落又燃了起来,她开始怀疑任莹莹说那些话的初衷,她又想起自己做事的一贯原则,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想着也不能总这么不出击,索性,那个周末,王曼曼就给吕青海主动发了条信息。
4、
王曼曼发的也不是什么话,而是一首歌,许巍的《少年》,王曼曼说,就是听着好听,分享一下。
吕青海倒是很快回过来一句话,你也喜欢许巍啊。还以为你们这个年龄的女孩都不认得他呢。
王曼曼笑起来,怎么会?他是我偶像呢。再说,你才比我大几岁。
就这么着借着许巍聊了几句,也不显得突兀,后来王曼曼便说,如果有好听的歌,你也记得分享给我。
吕青海说肯定啊,又说,办公室没人的时候,我经常偷着听歌,嘿嘿。
吕青海那一声嘿嘿,透出一点儿不同以往的亲切的孩子气,王曼曼心头就是软软的一酥,暗忖,原来吕青海是被动型的,也或者因有过短暂婚史,没那么主动了,便有些后悔主动得迟了。
总之,这么搭上讪,王曼曼挺开心的。
但王曼曼的开心也就持续了很短时间,第二天中午,一起吃工作餐时,似是随口,任莹莹对王曼曼说,吕青海挺有意思的,没头没脑地给我分享了一首歌。
王曼曼心头一顿,说啥歌?
又觉得有点失态,跟着问,好听吗?好听你也分享给我听听。
任莹莹说,劳晓音的一首新歌,还可以,回头我分享给你。
王曼曼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她发给吕青海那首。但松了一半,那口气又提了起来,吕青海是主动给任莹莹发了微信的,用了她的方式。
很微妙也是很能说明问题的一点小差别,王曼曼的后半顿饭,吃得索然。她特想问问任莹莹吕青海还跟她聊了什么,总不能就那么干巴巴发一首歌吧。
但不好问出口,心里越有鬼越不好问,王曼曼忍住了。
任莹莹也没多说,后来才扔了两句,觉得吕青海这人还是挺鬼的,水太深,看不透。
任莹莹说,她对男人愿望也没多高,但关键一点,就是真诚。她可掌握不住太有心计的,没准日后被卖了还帮着数钱。
半天,王曼曼说,对,男人其他条件还是次要,重点是,真诚,真心。
王曼曼说得很坚定,但她自己知道,她是心虚的,心虚中还带着对任莹莹的鄙视。
好像也是从那一刻开始,王曼曼觉得,她跟任莹莹对一个男人的争夺就不动声色地开始了。
几天后,吕青海倒是主动跟王曼曼分享了两首歌,后来还分享了他觉得不错的文章。
王曼曼没问吕青海是否也分享给了任莹莹。
任莹莹也没再主动说,但三个人却多了几次见面,是吕青海在王曼曼或者任莹莹的朋友圈后面约的,不管在谁的朋友圈后,吕青海就是那句话,大家约个饭呗。
每次都是大家。
5、
也就真约了饭,有时有王曼曼同学,有两次,就他们仨。
王曼曼半点儿看不出吕青海对任莹莹跟对她有什么差别,他对她们都比以前亲热了,但亲热的热度相同。后来有一天晚上,一起吃饭,三个人咣当咣当碰了几瓶啤酒,兴头上,吕青海突然提议,干脆三个人建个约饭群好了。
结果王曼曼没响应,任莹莹也没响应,俩人好像都喝多了没反应过来,最后吕青海哈哈了两声,也识趣地没再提。
也是那天晚上,王曼曼跟任莹莹一起打车回去,路上,任莹莹跟王曼曼说,吕青海真的有问题。
王曼曼说啥问题?
任莹莹靠近王曼曼说,那会子,你去洗手间的时候,吕青海来给我碰酒,当时他站着,我也就站起来了,结果他跟我说着话,突然拍了我屁股两下。
王曼曼吓一跳,说不会吧,吕青海不像那种人啊。
任莹莹说这事儿我能骗你,我想恼来着,可是他看起来喝多了,像是无意的,我也就给他留了个面子,你没看后来他说建群我都没搭理他。
任莹莹说,以后我不再跟他一起吃饭了。
王曼曼半天才反应过来,喃喃地,说他大概是真喝多了吧?
任莹莹说,就算喝多了也不能那么轻薄,酒后见人品,可见他不端庄。王曼曼,咱们找男人还是得找个品性好的,不然日子不好过。
又好半天,王曼曼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说的时候,心里酸酸的。
然后不知是不是任莹莹的冷落,吕青海真就消停了几天,也不点赞了,也不约饭了。王曼曼跟任莹莹一块儿,也不再提他。
直到五一那天中午,还是王曼曼跟任莹莹一起吃饭的时候,王曼曼的微信突然收了条信息。
王曼曼打开看,是一个微信红包,吕青海发来的。
四个字:长长久久。
王曼曼愣了半天,没点。
坐在旁边的任莹莹看了个一清二楚,也愣了半天。半天后,任莹莹说,看,我说他不是啥好鸟吧,背着你勾搭我,背着我勾搭你,这是想一箭双雕呢。
王曼曼说管它呢,钱不咬手,先收了再说。
王曼曼啪就把红包点开了,九十九块九毛九,果然长长久久。
任莹莹的脸微微变了色,任莹莹说,特么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然后任莹莹摸出手机来,当着王曼曼的面把吕青海从好友栏里删除了。
任莹莹说,最恨这种男人了。
王曼曼没吭气,任莹莹的初恋男人劈腿,王曼曼知道任莹莹恨这种男人。
6、
几天之后,王曼曼跟吕青海确立了恋爱关系。
也没瞒着任莹莹。
任莹莹倒是没表现出什么不该有的态度,只是说,你觉得能拿捏住他就好。反正他不是我的那道菜。
王曼曼叹口气,哪个男人好拿捏?也就是该结婚,遇上了,凑合着吧。
任莹莹点点头,那就跟他好好过,过不下去再说。
王曼曼说,我知道。
王曼曼觉得这个年纪真好,放在几年前,没准她会跟任莹莹从此形同陌路,哪怕并没有真的为吕青海撕过,但彼此最初的心思,都还是知晓的。
当然她跟任莹莹的这些对话,并没跟吕青海提起来。确立了恋爱关系后,吕青海倒是跟王曼曼提过两次任莹莹,说也不知道怎么得罪她了,竟然被她拉黑了。
王曼曼笑,你调戏人家了吧?
吕青海说,天地良心,绝对没有。
王曼曼又说,那就是,你追我,她伤心了。
吕青海说这又不对了,她对我又没意思,伤什么心?你们女人啊,真是的。
王曼曼就笑笑不接话了。
王曼曼知道任莹莹跟自己有一点不同,她比自己心略高气略傲。所以,任莹莹的确没主动跟吕青海联系过,但任莹莹对吕青海有好感,王曼曼心知肚明——不是一星半点儿的好感,甚至为了能把王曼曼打败,那天晚上,任莹莹不惜自黑和黑了吕青海,说他对她轻薄。
王曼曼知道,那肯定不是真的。如果真是那样,跟吕青海在一起的就是任莹莹而不是她王曼曼了。
其实即便是真的也无所谓,男人的小好色无处不在,吕青海也不是柳下惠,他不过也是因为拿不准,才在王曼曼和任莹莹之间,摇摆和犹疑了那么一小段时间。
最后,王曼曼定住了吕青海的摇摆,用一个莫须有的,发在五一的红包。
那个红包根本不是吕青海发的,是王曼曼注册了另一个微信号,用了吕青海的微信名并盗用了他用的头像。
是王曼曼自己发给自己的。
王曼曼知道任莹莹的弱点,也果然一击即中。
王曼曼也知道自己有点儿卑鄙,但是姻缘这东西,可遇不可求,错过去了,下一次就不知道在哪里,谁让她任莹莹心气高过情感了?
而这件事,只要王曼曼不说,也永无穿帮的可能。
王曼曼还知道,经历过婚姻的吕青海的感情观也现实得多。他选谁,一是感觉,另外便是对他用心对他好的那一个,而王曼曼确实在五一那天,给吕青海主动发了个大红包才是真的。
也发了长长久久,她就是用那个红包,跟吕青海挑明了关系的。
由此赢了这场夺爱之战——对,其实也算不上夺爱,夺来的,原本也不是爱,只是一个男人以及与之相关的生活,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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